第14章 香炉赞

“周哥，你还是那么聪明……”安酒苦笑一声，眼神中闪过一抹狡黠，“但有一点，你猜错了。”

“猜错什么了？”

“我诚然不是他，但我确实是安酒。”

周义愣住了，眼前的安酒表情自然，语气平稳，看不出丝毫紧张，竟不像在说谎。

可他如果说的是真话，他是安酒，那安酒又是谁？

周义的脑海乱如细麻，只觉一股电流在脑中划过，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剧烈的头痛。

世界在眼中扭曲，视野周围频频出现黑边，神经几乎崩碎，耳边嗡嗡作响。

“呃啊……”周义痛苦地哀嚎。

他的记忆，宛如一栋失去承重柱的大厦，随着记忆中的断层被撕裂，大厦在狂风呼啸中，轰然坍塌。

“你……你到底是谁！”周义瘫软在地，双手抱头，声音歇斯底里。

“你还没明白吗？”安酒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犹如垂垂老者，“周哥，这不是梦。”

周义蓦地想起了什么，“你、你就是那个老人……你想要干什么……？”

周义脑中不断浮现阿兹海默般的乱码，记忆在「小心肜鱼美」、「这不是梦」、「巫瞳会指明方向」三句话之间震颤。

“周哥，你不记得了吗？是你让我留下来的，这一切，都是你交给我的任务啊！”

安酒脸上出现癫狂的笑容，一道道皱纹宛如细蛇，爬上他的眼角，在原本光滑的肌肤上肆意蔓延。

他的眼睛，曾经灵动而明亮的眸子，刹那间失去光彩，变得浑浊而黯淡。

瞬息间，安酒变成了一个矍铄老者。

“啊啊啊啊！”

见此一幕，周义的脑袋近乎爆炸，那股电流在他脑海中小鹿乱撞，诡异的气息将他团团围住。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我的记忆到底怎么了？”

周义紧咬牙关，躬身如虾，痛苦地挣扎。

“我的头、我的记忆……你对我做了什么……？”周义崩溃道。

殷红的鲜血从他五官缝隙中渗出，滴在地上，眼前被染成血红色，世界仿佛被调成静音，唯有周义痛苦地嘶鸣。

老人对周义的询问不置可否，他眼中露出一抹笑意，伸手入怀，取出一把老式手枪，缓缓对准周义。

“准备好和这次「轮回」说再见了吗？”老人幽幽道。

“你要干什么……？”周义惊恐地问。

“说遗言吧。”老人果决道，声音不容质疑，“我只给你十秒钟时间。”

“什么……？”

“10。”

“等等！为什么……？”

“9。”

周义紧闭双眼，忍受着莫大的痛苦，强行调动思维。

思考遗言吗？不，他在想破局之法。

“老人自称他所作一切都是我安排的，可我从来没见过他，更何谈所谓的「任务」？”

“是我遗漏了什么吗……？嗯对了！那三句话……”

“不过，这三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

“5。”老人语气冷漠，手枪抵在周义的脑门上，已然上膛。

绝望、恐惧、无助……已经完全占据了周义的大脑，他似乎认命了。

金属抵在额头的触感比死亡更冰冷。

他脑海中闪过残缺的一生，蓦地，他感觉「走马灯」也不过如此。

“4。”

“3。”

“2……”

空气瞬间安静，一切都在此刻凝固了。

“叮铃铃！”

“叮铃铃！”

周义的手机铃声响了。

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古董铺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老人的动作微微一顿，目光落在了周义的手机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周义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声音虚弱道：“人之将死，接个电话总不过分吧？”

老人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开免提。”

他知道，周义现在根本无法反抗，他没有必要担心周义会趁机逃脱。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周义，等待他接起电话。

周义颤抖着手，按下了通话键。

“当！！”

电话中传来一声洪钟大吕，声音雄浑，震得人心惶惶。

老人眉头皱了一下，他感觉不太对劲，握着手枪的手微微发颤。

周义眼神一亮，脑中的痛感竟有所缓减，他把手机举过头顶。

“炉香乍热！法界蒙薰！”

古老的咒语，从经卷的褶皱里苏醒。

朗朗诵经声，裹着青铜器锈蚀般的厚重质感，如古铜色经筒匀速转动的齿轮，碾碎时间的颗粒。

老人表情一僵，眉头皱得更深，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周义的大脑恢复平静，诡异的痛感消失殆尽。

“炉香乍热，法界蒙薰，诸佛海会悉遥闻！随处结祥云，诚意方殷……”

电话中的诵经声愈发洪亮，响彻人心。

老人的表情开始扭曲，诡异的无力感将他包围，他感觉身体好似被掏空，身躯一颤，竟跪倒在地。

周义的痛苦一扫而空，心境前所未有的空明，但疑惑随之而来。

这通电话……是什么情况？

“诚意方殷……

“诸、佛、现、全、身！”

老人的脑中“轰”的一下，Cpu完全宕机，他似乎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眼神空洞而迷茫。

古董铺子陷入诡异的阒寂，落针可闻。

“当啷！”

手枪脱手而出，骤然掉在地上，铮铮作响。

这一声犹如警钟，打破了沉沉死寂。

老人猛然回过神来，警觉地审视四周，只见地上几滴血迹，身前却空无一人，早已不见周义的去向。

“妈的！怎么会这样！”老人捡起手枪，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站起身，无奈地叹了口气：“想不到，你竟然还有这样的底牌……”

……

周义躲在一条巷尾，大口喘着粗气。

他只觉浑身乏力，似乎刚从鬼门关跑回人间。

“老周，你是怎么预判他的？”电话中传来疑惑的声音。

周义哂笑一声，没有回答。

昨天一整天他都在观察安酒，昨晚他看出端倪，同时开始计划。

计划的核心，就是今天下午给安酒泡的那杯茶。

平时他泡茶喜欢用玻璃杯，之所以今天给安酒沏茶用茶盏，是因为他要在茶里夹带私货。

道教有一门秘术，喝下「甘露丸」泡的水，再听「香炉赞」时，会染「头疾致晕」。

时间紧张，周义的计划看起来十分草率。

当电话响起，并传来「香炉赞」时，安酒大脑当场宕机，届时就是周义逃出生天的时机。

至于打电话的人嘛……

周义看了眼手机屏幕，来电人上赫然写着“齐良弼”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