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麻烦

趁着她填写资料的档口，黄琴走到了老太太身边，陪起了笑脸：“卢老师，您消消气，关于您家保姆的事，我们其实也详细了解过了。按照您之前提的要求，保姆要求早上八点到，晚上七点走，工作主要就是一天做早中晚三顿饭，然后顺便收拾下屋子，洗洗衣服什么的。我们也的确是按照这个要求，来给您推荐的人……”

“是，人你是推荐了不少，但究竟有几个是符合标准的？”

老太太等了好一阵，早已是满心不耐，如今听她废话连篇，不由得心头火起，大声申诉了起来：“最开始那个小王，每天做完中饭以后就下楼去院子里和人聊天，一聊就是一下午，到了要做晚饭的时候才回来，眼里一点活儿都没有。然后是那个小许，手脚一点不干净，不仅每次给她买菜的钱都要克扣，还会偷我孙女零食吃！还有你拍着胸脯打包票，说经验丰富的那个小陈，自己都是当妈的人了，脾气却那么差，动不动就给我摆脸色不说，稍微有点不顺心，就对着我的孙女大呼小叫。所以我花了那么多钱在你这里，究竟是找保姆，还是找祖宗？”

“哎呀卢老师，您别生气啊！真把身体气坏了，我可担待不起啊！”

黄琴耐着性子把她的抱怨听完，表情还是笑笑的：“您之前是当老师的 ，平时接触的人素质肯定都比较高，但是出来做家政的这些人，大多都没什么文化，难免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所以也要请您多担待……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客户和保姆之间的磨合有一个过程，需要双方的共同努力，所以除了我们尽力帮您挑选合适的人选之外，您那边有些事，是不是也别太较真了？”

“我较真？我究竟哪里较真了？家里的活儿就那些，听你这意思难道还是我刁难了她们不成？”

“……”

见她始终不依不饶，黄琴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终于垮了下来：“卢老师，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这市面上雇主和保姆关系处不好的情况多了去了，但像您这样，前后用了十多个保姆，却没一个能干满一个月也实在不多见。所以您是不是也得好好想想，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

老太太被她这么一问，满脸都是错愕：“刚才我不是说了吗，是因为她们各自都有问题，不符合我的要求，我才把她们给开了的啊！”

“就当她们大多都有问题吧……那江西过来的那个姓徐的小姑娘，还有那个贵州过来的那个姓杜的阿姨，您不也还觉得不错？可最后人家也主动说不想做了，那又怎么说？”

“……”

老太太目瞪口呆地愣在了那里，像是觉得脑子转不过来：“她们不是说，老家那边出了事，要离开北江市，才提出辞职的吗？为了表示感谢，这两人临走前，我除了工资之外，都还给包了两百块的红包呢！”

“这您也信啊？”

黄琴摇了摇头，笑容里带上了一丝嘲弄：“实话和您说了吧，这两人从您家出来就立马找上我了，让我给他们介绍新的客户，现在都已经各自有活了，压根就没离开过北江市！”

老太太闻言又是愤怒，又是疑惑：“那她们干嘛要说谎骗我？我也没克扣过她们的工资啊！”

“那不是觉得您家的活儿不太好干吗？”

一番话谈到这里，黄琴觉得铺垫得也差不多了，说起话来越发绘声绘色：“伺候老人的活本来就琐碎又幸苦，您的要求又高，遇到点事还容易着急，闹矛盾的时候多了，她们难免觉得心里不舒服。当然，这市场上脾气不好要求又高的客户我们也遇过不少，但人家开的工资高啊！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钱要是给到位了，那能挑选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听到这里，老太太总算是回过味来：“所以你的意思是，是因为我脾气不好，太难伺候，那些保姆才干不长的是吧？如果要找到合适的人，就得加钱喽？”

眼见黄琴只是笑，却不说话，像是默认了，老太太忍不住“刷”第一下站了起来：“小黄，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咱们也不用再继续聊了。既然你这儿没合适的人，那就把我之前交的钱退了，以后我也不会再来烦你了！”

黄琴本想接机再多赚上一笔，却没想到她竟会是这样一个反应，一时间也有点慌神。

但钱都已经揣进了口袋的情况下，要说真让她再吐出来，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情急之下，她也立马跟着站了起来，促声安抚道：“卢老师你先别急啊，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您的需求我肯定要想办法解决。要不您看这样好不好，加钱的事您再考虑考虑，这段时间我们这刚好新登记了不少资料，一会我仔细翻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价不高，又符合条件的人选。一旦找到了，我第一时间推荐给您！”

老太太站在那里，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一时间也看不出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尴尬之下，黄琴也只能自己打起了圆场：“哎哟！你看那边那姑娘的资料已经填完了，要不我先过去看看。您老先坐着消消气，等我忙完了那边的事，再过来招呼您！”

老太太闻言，朝着她手指的方向抬了抬眼。

姜汝珍早已经站了起来，此刻正紧拽着那张填写完成的信息表，一脸紧张地看向她们的方向。

“我看你字写得不错，之前专门有练过？”

“没有……”

“那可真是挺难得。能写成这样，已经比我见过的大多数人都要强了。”

摆脱了老太太纠缠的黄琴很快恢复了气定神闲地姿态，接过信息表扫了一眼后，很是满意地笑了起来：“你叫姜汝珍啊？这名字也不错，我们有些客户比较讲究，会喜欢这种看着喜庆一点的名字……”

话刚说到这里，她忽然“欸”了一声，指向了表格中的某个空白处：“身份证信息你怎么没填？赶紧给补上。”

姜汝珍赶紧解释：“黄姐，我来北江市不久，身份证就丢了，一时半会还来不及补办，号码啥的我又记不住，所以你看能不能先空着？”

“啥？身份证丢了？你说你出来找个工作，没个身份证可怎么行？正经人家的雇主来选人的时候都是要看证件原件的，现在啥都没有谁敢要你？”

黄琴显然心中不满，但要就这样把她拒之门外，却又舍不得。

考虑好一阵，她才打定了主意：“那要不这样吧，我看你脑子挺伶俐的，模样也挺周正，就先把你的资料留下。如果有客户不计较身份证的事，就把你推荐过去。对了，你手机号怎么也没填？”

“我家里条件不好，所以一直没买手机。”

“那如果客户有意向了，我要怎么联系你？”

“我现在住的地方离这不算远，可以每天都过来问问情况。另外我还可以留个房东的电话给你，如果有啥急事，你可以请他帮忙转告，您看可以吗？”

“现在看来，也就只能这样了……”

黄琴一边摇头，一边把那张登记表塞进了抽屉：“虽然你条件看着还不错，但很多客户对身份信息的要求还是很严格的，所以我也只能尽力试试看……你就先回去等消息。”

姜汝珍点了点头，却依旧站在原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黄琴见状，也意识到了什么：“怎么？还有事？”

“是……”

姜汝珍一边讪笑着，一边偷眼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小女孩。

折腾了这么久，小花卷早已经累了，眼下正耷拉着脑袋靠在窗台上，像是已经睡着了。

“黄姐您也看到了，我这次出门打工，女儿也跟着来了，她现在也才不到四岁，身边实在不能没人看着……”

“所以呢？”

“所以我上门做工的时，怕是得把她也带上……”

“什么？”

黄琴像是被她那匪夷所思的要求给逗笑了：“你的意思是，你上门去给客户做家政，身边还得跟着个小姑娘？如果她半路饿了渴了想要玩了，你还的放下手里的活先把她哄高兴了再说？”

“不会的不会的！我女儿她很乖的，只要和她说清楚了我是在做事，她绝对不会闹的！”

“行了行了，你别再说了！”

黄琴原本就因为她提供不出身份证，又没有手机能及时联系而觉得麻烦，此刻听她干活时还得随身带上个小姑娘，立马下定决心，不再想沾染这块烫手的山芋：“你家女儿乖不乖都不重要，人家客户花钱请人打工，要的就是一个敬业和专心，谁会愿意把自己家里变成托儿所啊？再说了，如果工作的过程中你家小姑娘出点什么事，那责任算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