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亡

见她终于偃旗息鼓，姜汝珍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秒，她却像是想是要为自己这不识好歹的态度找补一般，有点讨好地表示：“对了陈老师，你之前不是说很喜欢吃我做的辣椒酱嘛？刚好我前两天又做了点，就在冰箱里搁着，您要是没啥事的话，就跟我回趟家，我给您拿一瓶？”

在花园里闲聊了这么一阵，陈群也准备回家做饭了，听说有免费的辣椒酱可拿，立马喜笑颜开：“那敢情好！自打上次尝过之后，我可是一直惦记着呢！”

一句话说完，她似乎觉得自己应该客气一下，又赶紧补充：“不过小姜你平时事情多，我也不好意思老给你添麻烦。要不改天你有空了，把秘方教给我，我以后就自己在家做！”

“陈老师您太客气了，一点辣椒酱而已，就是顺手的事，不麻烦的。”

说话之间，两人走进了大槐树正对着的那栋单元楼的楼道，卖力爬了一阵后，在三楼右边的那扇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姜汝珍上下摸索了一阵，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钥匙，开门之前，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冲着陈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陈老师，卢老师今天心情可能不太好，我怕你两见着面了，她又会说点什么让您不高兴。要不您就在门口等等，我去给您拿过来？”

“哎……我也是这么个意思，就老卢那臭脾气，我可不愿登门找罪受！”

虽然相识多年，如今又是楼上楼下的邻居，但陈群显然并不想和那个脾气古怪的老同事有过多的来往。此刻听姜汝珍这么一提醒，她只觉得正中下怀，于是赶紧点了点头，安安静静地等在了房门口。

卢雁秋所居住的四单元302号房一共90平米，虽然面积不算小，但户型设计上却并不好用。

推开房门后，紧接着的是一道狭长而逼仄的走廊，走廊的左边是一道接近5米长的实墙，右边则接连开了几扇门，分别连接着厨房、卫生间和两间卧室，沿着走廊一路走到底后，左转才是带着阳台的客厅。

这种犹如火车过道般的设计，让走廊在没开灯的情况下，总是暗沉沉的。

只是姜汝珍在这套房子里已经工作了小半年，对环境已经格外熟悉，进门之后也没急着开灯，蹬上拖鞋后就径直走向了客厅。

客厅里窗帘半掩着，光线被遮住了大半，看上去并不比走廊里明亮多少。

平日里卢雁秋看书看累了，也不想回房休息时，就习惯在这样的环境下扯上一床毯子，靠在沙发上小憩。

只是眼下，沙发上空荡荡的，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偌大的客厅里只有老旧的空调还在工作着，发出微微的低鸣。

姜汝珍浑身僵直地站在客厅中央，默默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不久之前面对陈群时那种谦和卑微又略带讨好的表情已经荡然无存，神色看上去凝重而阴郁。

客厅中的景象和她离开前并没有什么区别，一根拐杖横在地上，茶几歪歪斜斜的被撞离了原本的位置，摆放在上面的茶具和水果，也都摔成了一堆狼藉。

很显然，在她离开之后，这片曾经发生过肢体冲突的战场，并没有被打扫清理。

一片诡异的安静中，姜汝珍轻轻喘了一口气，似乎是犹豫着要不要先把眼前的残局先收拾一下。

一直等在门外的陈群却似乎有些不耐烦了，高声催促了起来：“小姜啊，你好了没啊！我还得回家做饭呢，如果有什么不方便，那我就不麻烦了啊！”

听到她的呼喊声，姜汝珍只觉得神经一颤，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回应道：“陈老师您稍等，辣椒酱放冰箱里好几天了，拿着冻手，我先给你找个袋子，这样您拿着也方便！”

“找什么袋子啊，就楼上楼下的事，你这孩子也太周到了！”

在对方满是赞许的回应声中，她凝了凝神，就准备去拉冰箱门。然而脚步才动，却在晃眼之间，看到了靠近阳台的沙发扶手背后，隐隐露出了半截小腿。

骤然加速的心跳声里，姜汝珍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手里的购物袋，冲着那半截小腿的方向缓步走了过去。

紧接着，在浮尘飞扬的光线里，一张熟悉的脸孔的映入了她的眼帘。

卢雁秋表情扭曲地半靠在墙上，双眼紧阖着，显然已经停止了呼吸。

在她腹部的地方，则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斑驳血迹。

随着浓重的血腥气冲向鼻腔，姜汝珍只觉得手脚发软，原本紧抓在手里的购物袋“咚”的一声向下坠去，重重砸在了卢雁秋的尸体上。

屋外的陈群听到了动静，像是也有些疑惑：“小姜，你怎么了？屋子里是啥动静啊？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姜汝珍浑身哆嗦着，像是要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一般，最后向那具在血污和各种食材的堆掩下，满是狼藉的尸体看了一眼。

紧接着，她闭上眼睛，屏气凝神，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叫。

“救命啊！杀人了！卢老师她出事了！！！！！！！！”

因为姜汝珍的那声惨叫，卢雁秋暴毙家中的消息犹如飓风一般，很快在铭华小区里传了个遍。

虽然平日里小区里的住户大多对这个脾气乖戾的老太太颇有微词，相互间的来往也不多，但真正到了出命案的时候，邻居们的表现却一个比一个积极。

等到十分钟后，收到消息的警员匆匆赶到了事发现场时，卢雁秋的家门口早已经浩浩荡荡地围了一群人，即便警方很快拉起了警戒线进行了清场，许多人还是楼上楼下的徘徊着，就盼着能打听到到点内幕消息。

姜汝珍瘫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表情始终一片呆滞，像是已经被吓傻了。

她身旁的陈群却像是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一心想远离现场，坐了一阵后就忍不住起身问道：“警察同志，既然你们都来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啊？我家小孙子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再耽误下去那可就麻烦了！”

“陈阿姨是吧，您先别着急。”

一位三十出头的刑警原本正和同事小声讨论着什么，听到她的抱怨声，很快走了过来，主动做起了自我介绍：“我是北江市思南区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徐安，听同事那边说，是您报的案对吗？”

“没错，是我打的电话。”

“有些具体情况需要找您了解一下，您看现在方便吗？”

“哎……行吧行吧！”

听他点了自己的名，陈群也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于是只能委屈兮兮重新坐下，低声抱怨了起来：“也怪我嘴馋，才会卷到这种事情里面。你说我老老实实回家做饭就好了，好端端的要这辣椒酱做什么……”

话说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了姜汝珍还坐在自己身边，于是赶紧清了清嗓子：“徐警官，你有什么要问的就赶紧问吧。不过咱们能不能换个地？这间屋子里又是死人又是血，味道还那么冲，呆着怪瘆人的……”

卢雁秋的尸体上有着大量的血迹，气味本来就刺鼻，外加在暖风空调的作用下，已经融化的各种冻鱼冻虾散发出来的腥臭气，的确是让人闻之欲呕。

听她这么一说，徐安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扭身看向了身旁的一名年轻的小警察：“段衡，帮忙找个干净点的地方。”

不久之后，段衡朝着主卧的方向指了指：“徐哥，那个房间我们已经检查过了，也没什么味儿，要不咱们就先去那儿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