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问询

老人的葬礼操办得相当隆重，该有的仪式一样不少，屋里来来回回走动的人显得翠芬的房间如此冷清。

我可能无法理解一个饱受质疑和压迫的女人是如何保持着如此豁达的心境。

临近黄昏，男人才在百忙之中给我结算了尾款。

他把装满钱的信封塞到我的手里，什么也没多说，只是继续操持着葬礼上的工作。

临走前，送我出门的只有招娣，她从怀里将一颗用红纸包裹的糖果放我的手里，最后便小跑着回到了屋里。

我没有将翠芬的事儿告诉其他人，内心也极度纠结，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唯一能够预料到的，兴许在这次之后，女人会抱着愧疚和恐惧对招娣更好一些。

回到棺材铺，老爷子瞧着我回来时失魂落魄的模样，随手倒了一盅酒推到我面前。

“办完了？”

我点点头，将钱推了过去。

老爷子却出奇得没有将这笔钱收下，只是起身走进房间，临走前还不忘提醒了我一句。

“晚上睡觉的时候别睡得太死。”

我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

这几天几夜的操劳让我躺下便睡死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寒意突然袭来，顺着我的脖颈一直凉到了耳根。

我意识到不对猛地睁开眼，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片密林之中，周遭遍布迷雾，我警惕得环顾四周，看着周围的一切猛地想起了什么。

这里……这里就是当初我看到爷爷砍头的那片林子，我怎么会在这儿。

我认识回家的路，穿过迷雾走向林子的出口，忽然，前方出现一道身影，鲜红诡异的身影被一身红妆包裹，长发在阴风之下微微起伏。

“谁！”

我轻声呼唤，可待我走上前时，一阵刺痛瞬间将我唤醒。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只是做了个梦，自己不知何时也掉下了床，额头磕得生疼，我伸手揉了揉额头的痛处，发现湿漉漉的，低头才发现手上沾染了几分血迹。

“真倒霉……怎么回事儿？”

此时我想起老爷子临走前跟我说的那句话。

我终于意识到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恐怕自己是犯了什么忌讳，我也就做了这一单生意，到底是什么时候犯了忌讳？

我仔细回想着当时发生的一切，霎时间我想起了当时抬棺进门的时候，我和阳叔被两条大狼狗攻击，而当时阳叔踹飞了其中一条，另一条撞到棺材上。

“该死，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那条狗是生灵活物，怕不是那时候，大狼狗沾染了生气的毛发掉进了棺材里！”

意识到这一切，我当即起身冲出房间，在院子里猛灌了几口井水，随后用扫帚拍打自身，犯了忌讳就很容易看到脏东西，只有这法子能拍去身上的晦气。

果然，做完这些，我回到房间一觉睡到了天亮。

次日一早，我精神已经完全恢复。

打算烧火做饭，却听到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

我纳闷又是什么人找上了门。

打开门却见着门外站着几个穿制服的执法者。

“你们……”

“你是李少白吗？”

我点点头。

“跟我走一趟吧。”

“现在？”

看着这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我心里难免有些慌张，虽然我没做过啥坏事儿，但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我家老爷子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儿，正当我打算去找老爷子的时候，却发现他的房间空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

老爷子突然失踪，我被无故带上了车，上了车，其中一个年轻的女执法者上下打量着我。

“别紧张，我们就是了解一下情况。”

“是不是发生啥事儿了？”

我有些后悔，这事儿应该先去找到老爷子才是的。

“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一点小事儿。”

说话之间，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打开门，我发现自己被带到了镇上的一个胡同里。

一下车，一个穿着中年便装中年男子上下打量着我，大概是见我有些紧张，便笑了笑。

“别紧张，我找你来就是想了解一些事儿。”

“什么事儿？”

说着，男人对我招了招手，将我带进了胡同里一处老房子里，屋里有些昏暗，散发出一股子腥臭味。

当男人打开灯，狭小的房间里停了一口硕大的棺材。

此时，中年男人伸手搭在我的肩头，指了指那口停靠在屋里的棺材。

“李少白对吧，那口棺材你认识吗？”

我仔细打量了一番那口棺材，一眼就认出这是爷爷的手艺，点了点头。

“认识，那是我爷爷的手艺。”

爷爷打棺材的手艺独一无二，制作的棺材更是无人能及，这口漆棺虽然已经掉色，沾染泥泞但我还是能认出是我爷爷的手笔。

“那看来没错，对了，你知道你爷爷在哪儿吗？”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昨天才见过他，一大早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中年男人点点头，随后低着头笑看着我。

“别紧张，我们就是了解一下情况，希望你能配合一下，跟我去做个简单的调查。”

我知道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于是众人再次将我带上车，驱车一路来到了执法处。

我此时心里是一百个担心，脑子里幻想出了各种各样的结果。

“来，喝杯茶暖暖身子，还没吃早饭吧，想吃啥我给你去买。”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胃口。

女执法者笑了笑。

“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了解了解情况，到时候我们陈队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就好。”

我点点头。

此时，执法处的办公室大门打开，那个被女人称之为陈队的中年男人带着另一个男人走了出来，随后向我招了招手。

“走吧。”

走进办公室，陈队面露微笑。

“李少白是吧，李秋风是你爷爷是吗？”

我点点头。

“是这样的，刚才我带你去的地方是报案人的家，不过你别担心，这事儿应该和你爷爷没啥太大的关系，就是想确认一下，那口棺材是不是你爷爷打的？”

我再次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