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怨气未散

回到客厅，女人已经在男人的搀扶之下坐了下来，一整个人精神恍惚。

我对她到时没啥同情，看了一眼茶柜上的挂钟，距离早上五点还剩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我刚问过香，她走得不安生，你们总得说点什么。”

“小师傅，翠芬想要啥！”

男人第一时间开口问道。

“你是她男人你问我？先说说那鞋是咋回事儿？！”

我强忍着怒意开口质问。

男人的脸色还没恢复，讪讪说道。

“那双鞋是我家老爷子的，之前是我媳妇儿一直照顾我爹，那双鞋……那双鞋去年我爸就说不合脚，让她给丢了，可我没想到……没想到会出现在我爸床底下。”

我点点头，看了一眼房间门口继续问道。

“她到底咋死的？”

此言一出，二人脸色惊恐，大妈正要解释，却被男人抢先一步。

“病死的……”

“病死的？那总得有个由头？”

“她生病病死，我能咋办？”

“哦？这样啊？那把尾款结了，这事儿我办不了。”

我这么一说，男人越发恐慌。

“翠芬……翠芬她是病死的！我真没骗你啊！”

我见他还是没明白我说的意思，顿时拍案而起。

“结账！”

男人吓得直接屈膝下跪。

“是害病死的……我真的没骗你！”

我看着他这么害怕，便指着房间问了一句。

“屋子里全是垃圾，你见过哪个病人的房间能有这么多垃圾，你家老爷子也害了病吧！他房间咋干干净净啥都没有！？”

男人闻言顿时语塞，脸色的表情还是如同犯了便秘一般犹豫至极。

我看了眼茶柜上的时钟打算给他最后一个机会。

却听到女人此时开了口。

“是我家对不起翠芬……是我对不起我媳妇儿…”

女人说完嚎啕大哭。

随即诉说起了一切。

原来女人是因为家里欠债才嫁到他家，而他家老爷子身体一向不好，嫁过来没多久，就患了中风躺在床上神志不清。

平日里他们这一家子全靠着翠芬照料，但女人却觉得是翠芬对老爷子照顾不周才导致他病情加重，便对翠芬产生了隔阂，时常打骂自己这个儿媳。

嫁过来两年之后，翠芬生了个女娃，女人觉着翠芬没能给他们家生个男娃，导致她对翠芬的厌恶更深。

也因为这件事儿，原本就躺在床上半身不遂的老爷子变得更加严重，这一家子人就把问题归咎到了女人身上。

就连女儿的名字也被改成了招娣。

但这一切只是开始，为了让翠芬生出个男娃，女人找了村里人拿了不少生儿子的秘方，隔三差五就让翠芬吃下去。

久而久之，翠芬的身体越来越差，一方面还得照顾家里老人，不多时就害了病。

“她害病，你就不管管？”

我对此十分疑惑。

“谁叫她害的是那方面的病！我给她吃药，咋能害的她得那方面的病！？她说那下面痛，哪个正经女人能无缘无故害这种病！？”

我听完她说这话心中顿时一阵惊诧。

“所以，她害了病你就让不管不顾，连她房间都不帮着收拾？！”

女人沉默着也不说话。

我终于明白翠芬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从未想过这种世道还有这种婆婆，要是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窝囊废的男人和一个不明事理的婆婆，纯纯一家子畜生。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小师傅，求求你，帮帮忙，我们知道错了，对不起翠芬，让她安心走吧。”

女人再次苦苦哀求，昨晚发生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证实了女人却有怨气。

“我没法子，你们自己造的孽得你们自己来还。”

男人以为我是就此不管不顾，再次恳求我千万不要走。

“闭嘴！你们做了这种事儿，还指望别人原谅，现如今只剩下不到半个小时，要想安心出殡，你们最好能平了她的怨气！”

“平？要咋平？”

女人一听还有希望，抹了抹眼泪。

“这事儿我说了不算，你们得有诚意。”

对方二人面面相觑，此时，房间的门被推开，招娣从房里走了出来。

“爷爷醒了！”

听到这话的众人再次迎了上去，我也跟着进屋，发现那个精神异常的老人此时坐在了床上，神色清明得看着我们。

“老头子！老头子你感觉咋样？！”

老人嘴唇微微颤抖，随后颤颤巍巍得站起身。

“爹！爹你要去哪儿？”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绷着一股子力气要出门，二人无奈搀扶着直到老人走进了女人的房间，他那双苍老的眸子环顾四周，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大哭着朝着棺材跪了下来。

用一种模糊不清的声音大声重复着：“翠芬……翠芬，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啊翠芬！”

所有人都呆愣在原地，也包括我。

老人跪在地上，瘦骨嶙峋的身体上下起伏，仿佛随时都会散架，只是眼泪哭湿了衣裳才抬起头看着身边的母子。

“是我……是我害了翠芬，我……我中风……我中风不是生气翠芬生不出儿子，我是……我是高兴翠芬给我生了大孙女儿啊……”

一时间，女人彻底震惊，呆愣在原地望着棺材说不出一句话。

正当所有人注意力被吸引时，床上突然发出一阵声响。

母子二人被这动静吓得脸色骤变，连连磕头求饶。

直到一只老鼠从床板上钻出来，我这才意识到并不是棺材里的女人做了什么。

此时，我目光掠过床边，发现有什么东西因为老鼠鼓捣从掉了下来，当即伸手扒拉出床底下掉出来的东西。

我捡出物什定睛一瞧，是个包袱，打开之后一抹鲜艳的红色引入眼帘。

“这是什么的东西？”

我缓缓展开，赫然是一套鲜红的寿衣。

我不知为何，我的心里不由得被什么揪了一下，不用猜也知道是这女人给自己做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这种苦难之中，亲手为自己缝制出一套睡衣。

老人望着那套寿衣再次泪目。

“是它……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