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情与责难

萧辰宇回到池塘小楼后，只觉屋内的空气都变得沉闷压抑。

他坐在那张破旧的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眼睛不时地看向门口，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也越发焦躁起来。

终于，夜幕像一块沉重的黑布，沉甸甸地压了下来，一辆车的灯光如同一把利刃，划破了这浓稠的黑暗。

林悦回来了。

萧辰宇像是被什么驱使着，猛地站起身来，迎了出去。

却见林悦面色冷峻，径直走向房间。

“怎么啦？” 萧辰宇的声音微微颤抖，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林悦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打开衣柜，将衣物一件件拿出来，机械地往行李箱里塞。

萧辰宇看着她的动作，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他走上前，轻轻拉住林悦的手臂，“到底怎么回事？”

林悦的身体微微一僵，避开了他的目光，“刘华死了，调查女线人失踪的关键线索断了。张队说…… 行动终止，你我都得回归原本的轨迹。” 她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失落。

萧辰宇的手无力地垂落。

许久，他苦笑着说：“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明白，从一开始，你答应做我女朋友，也不过是为了帮张华摆脱纪律处分的困境。我说的对吗？”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自嘲，但更多的是对即将分别的点点不舍。

林悦的动作顿了一下，手中的衣服被她攥得更紧了。

她抬起头，目光与萧辰宇交汇，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愧疚，还有一丝眷恋，“有些事，我别无选择。”

萧辰宇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知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放心，我不会再拿这件事要挟任何人了，以后…… 你也不用再勉强自己扮演我的女朋友。”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波澜。

林悦的嘴唇轻轻颤动，她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动容之色，这段时间虽然短暂，但两人相处下来，即便始于任务，可在不知不觉中，萧辰宇已经在她心里占据了一点位置。

“你快走吧，别耽误了工作。” 萧辰宇转过身，不想让林悦看到自己有些难过的表情。

林悦缓缓拉上行李箱的拉链，那 “嘶啦” 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她拖着箱子，脚步沉重地向门口走去。

每走一步，都感觉困难，她能感觉到萧辰宇的目光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背上，那目光像火一样，炙烤着她的心。

就在林悦即将跨出门槛的时候，萧辰宇在她身后轻声问道：“如果哪天我犯事被抓，你是否能像我放过张华一样放过我？”

林悦的身体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猛地僵住了。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这个问题像一把尖锐的锥子，直直地刺进她的心里。

她是一名执法者，维护法律的公正和严明是她的使命，可萧辰宇的话，却让她陷入了深深的矛盾和挣扎之中。

她想起他们一起度过的短暂时光，那些欢笑、那些愤慨、那些在危险边缘徘徊的时刻，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

她不敢回头，因为她害怕看到萧辰宇那炽热而又充满期待的眼神。

她知道，一旦回头，她可能就会动摇自己坚守多年的信念。

她的嘴唇微微张开，想要回答，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内心在呐喊，在痛苦地挣扎，她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是遵循法律的铁律，还是回应萧辰宇这份特殊的情感。

沉默如潮水般蔓延，淹没了整个房间。

只有林悦那轻微的呼吸声，像是在这寂静的黑暗中发出的微弱叹息，以及行李箱轮子滚动在地面上的沉闷声响，每一声都像是敲在萧辰宇的心上。

许久，林悦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缓缓迈出了那一步。她拖着行李箱，身影在黑暗中愈发显得孤独无助，仿佛一片在风中飘摇的落叶。

萧辰宇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她远去的方向，眼神中满是失落与迷茫，还有难以言说的情感。此时，池塘小楼周围一片死寂，只有那呼啸而过的风声，像是在为这无奈而又扎心的离别发出悲戚的呜咽。

......

林悦拖着沉重的步伐和满心的纠结上了车，马岽一眼就看出了她的难过。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为了缓解这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气氛，马岽伸手按下了车载音乐的播放键。

欢快的旋律瞬间在车厢内响起：“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马岽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手忙脚乱地再次按下按键，切换到收音模式，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好意思，点错了，点错了。”

然而，收音模式里传出的声音却让气氛更加尴尬。

一个温柔的女主持人正在念着听众的情感来信：“主持人，我和爱人刚刚分手，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我该怎么办……” 

马岽瞪大了眼睛，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慌乱地去调频道，可越急越出错，几个频道切换过去，不是情感挽回广告，就是失恋疗伤歌曲。

林悦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被这一系列的状况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她无奈地看了马岽一眼，轻声说：“算了，别弄了。” 

马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车子在尴尬的沉默中缓缓启动，向着未知的方向驶去，只留下一路的寂静与惆怅。

......

萧辰宇独自站在池塘小楼前，望着林悦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他的内心犹如一片被暴风雨肆虐后的海面，混乱而又复杂。

一方面，他深知与林悦的分别是必然的结局。

从他们相识的那一刻起，就是彼此忠于各自职责的交集。

他理解卧底的规则，也明白感情在这样的任务面前是多么的脆弱和无力。可即便如此，心中那股失落感还是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在这复杂的局势中保持清醒，不被情感所左右。但当真正面临分离时，他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他开始反思自己在这段关系中的所作所为，是否过于沉溺，是否只是为自己寻找心理慰藉。

另一方面，他对林悦最后的那个灵魂拷问，其实也是对自己内心的一种叩问。

他深知自己游走在法律的灰色地带，所做之事虽有正义的初衷，但手段却并非全然合法。

他害怕有一天真的会与林悦站在对立面，害怕失去她的信任和理解。

他既渴望林悦能念及旧情，又清楚地知道这对她而言是多么艰难的抉择。

这种矛盾的心理在他心中不断拉扯，让他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与挣扎之中。

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也不知道林悦是否会真的回应他的问题，只是在这无尽的黑暗中，他的身影显得越发孤独和落寞，仿佛被整个世界所遗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