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对峙

激动得无法自已，神父单手向我伸出，跪倒在地，显然在进行某种形式的崇拜。他如此被情感所激，附近的难民们也暂时失去了理智，纷纷效仿他的举动。

被周围跪地称颂的村民包围着，我的自我开始有些蠢蠢欲动。

噢，住口，黑暗之主！今日不许你崛起！亦或其他日子！

我花了一会儿时间控制我的思绪。让人们崇拜你是让自我膨胀的快捷途径。我无法想象，当一个人开始把自己当作某种神明时，事情会变得有多糟糕，尤其是当这个人实际上是只蚂蚁。

在这一切喧哗中，我并没有展现出任何永恒的反应，除了偶尔触须的抽动。但有些人做出了更强烈的反应。那五个新来的武装难民，由那个方颌女性领导，看到一群人类在怪物面前跪拜，表情显然不是很高兴。

你知道吗？这反应可能正是切中要害的。

什么样的正常人会做这种事？说实话，我和这五位新来者的看法不谋而合。这些人类简直疯了。从某种意义上说，一个人类用如此震惊和失望的眼神看待我的村民，几乎让我松了口气。至少这里还有些正常的人类！

领袖眼中闪烁着愤怒之光，她冲前一把抓住泰勒的肩膀，指着我，用急促而严厉的语气说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对泰勒如此粗暴，我可不是很喜欢。这位老妇人对我和这里的人类都非常有帮助。她应该得到尊重。

泰勒毫不畏惧地听着她的话，然后推开那只手，干脆地回答了那位女性。然后她转向我，专注于我们之间的心灵联系。

“这个人叫莫乌尔夫顿亚。她和她的团队在这个地区与地表怪物作战已有几周了。他们最近才发现了我们，说实话，他们对你相当不信任。他们质疑村民对你和你的蚁巢的忠诚和奉献。我认为她想和你谈谈，看看你是不是在使用某种形式的精神控制。”

她居然认为我在控制这些人？我可一点也不想他们呆在这里！

“泰勒，她的态度有点强硬啊。他们有没有惹麻烦？”我问道。

老妇人摇了摇头。

“没有。我只是觉得他们担心这里人的安全。”

我哼了一声。

“如果他们认为你们都被某种精神控制了，他们会对你们多么担心？他们会攻击我，还是直接把你们全都杀了？”我问。

泰勒眨了眨眼，似乎没有考虑到这种可能性。

“我会和她谈谈的。但是告诉她，如果她对你太过分，我会带走她那只手的。”她转身迅速对身旁的武装女子说道。

得意地点了点头，战士从泰勒身边退后一步，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她的手已经放在剑柄上。

天啊。

我心里暗自抱怨人类真是麻烦，根本不值得费这么多事。我无视身边那位神父脸上的震惊和失望表情，因为泰勒正在告诉他发生了什么，这样我就可以继续搭建心灵之桥，延伸向我的不速之客。

“什么？” 我不耐烦地咕哝道。

阿米莉亚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对我的突然粗鲁有些惊讶，但她没有其他反应。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她的回答来了。

“当然能听到啊。这可是心灵之桥呢，我可不会费尽心思学习这个法术，结果连跟人说话的能力都没有。”

哦哦，布莱克，有点刻薄了。看来我比想象中还要烦躁些。得稍微收敛一下了。

跟蚂蚁说话时我从来没有这些问题，就说说而已。

我的话引起了她的反应。愤怒的怒火从她那坚定的石头般表情中透露出来，但她控制住了中立的表情。然而她的眼神却告诉了另一个故事，充满了愤怒的火花。

“听着，家族里几代人都在屠杀怪物。如果你不尊重我，我会把你的头颅加到我的墙上。”

她对剑柄的握紧程度看起来已经相当紧了。这位女士真是愤怒满满。

不过，我可不打算因此而退缩。

“除非你是这里见过的高等级人类，否则想要拿下我的头颅可能不太容易。”

阿米莉亚嗤笑了一声。

“你太高估自己了，怪物。”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招来这种态度？我为了拯救人类，结果却遭遇这种待遇。有些恼火，我反驳道。

“你站在一个我拯救过生命，并且无私保护的村庄里，毫无回报地，你却威胁我？哪一个对礼仪和尊重有问题？正如你所指出的，你是一个庆祝杀死怪物的人类，而我是一个拯救了人类的怪物。也许我对你们的种族比你的家族做得更有益吧？”

如果上次我说话触动了她的神经，这次我可是直接踹了那颗神经。她的手臂肌肉鼓起，她努力克制自己不从剑鞘中抽出剑来。我想她知道在这里与村民包围在一起打斗是个坏主意，但她看起来真的很想这么做。

“我哥哥在地下城战斗中牺牲了，我父亲几十年来一直致力于深渊军团，他是一个真正的英雄。一个怪物把自己看得比他们还高，简直是侮辱！”

……也许她有点道理。

“是的，我能理解你的想法。我道歉。”

……？

“我道歉？”

……

“那么，问题来了，你觉得我在控制这些人的思想吗？”

“……”

“嗯，是的？” 阿米莉亚收拾起自己的情绪，”是的。一群人类如此轻易地接受来自地下城的怪物的帮助，这看起来令人难以置信，甚至不可能。我想确认你并没有用心灵魔法操控这些人。”

我叹了口气，顺手清理了一下触角，想着眼前的情况。我抬起前腿，将触角穿过关节，将敏感的探测器拖过清洁毛发，确保触角保持有效，同时感觉相当愉快。

其实，我在做人类时不记得自己曾经如此干净过…

“听着，阿米莉亚。我并不想让这些人留在这里，是它们在我的蚁巢逃往这个方向后跟了上来。我们经过或靠近了几个人类定居点，但我们没有伤害任何人，而这个白痴” 我用触角指了指那位神父，”却决定跟着我们，依赖我们的蚁巢来保护他们。迄今为止，我确保蚁巢不会伤害这里的人民，努力保护他们免受怪物的侵害，并帮助他们获得一些庇护。仅此而已。如果你想接替我照顾这些人，尽管去吧。”

阿米莉亚的眼神变得狭窄起来。

“你说这些可能只是空话。即使村民们确认了你的话，那也可能是因为你的心灵控制，改变了他们的记忆。”

我忍不住耸了耸触角。

“那我们还在这里说什么？如果没有什么我说得服你，说明我并没有对这些人有任何伤害的意图，那我们一开始为什么要谈论呢？”

“如果她想接管这里村庄的保护，并且禁止我进入，那倒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只要我能先从那个神父那里获取信息，我倒是挺乐意永远不再回来！”

“这是我无法理解的，怪物，” 阿米莉亚爆发出来，”为什么你没有伤害这些人？”

……

“嗯，他们确实超级让人恼火，我同意你的看法，但我不认为他们应该因此而被杀害。”

“为什么？任何怪物都会乐于杀死和吞食这些人。经验！食物！难道你的蚁巢吃了这些人不会增加规模吗？你究竟为什么要帮助他们？”

啊哈。现在问题终于摆到了桌面上。她感到困惑了！地下城的怪物本来就应该是令人厌恶的东西，它们会杀掉和吞食它们能找到的一切，就像克洛卡兽现在在奥罗拉各地所做的那样。如果我们考虑到这一点，那么找到一个显然很乐意与人类共存的蚂蚁确实相当奇怪，对吧？

如果我解释说我自己在前世是人类，我并不特别想杀死和吞食曾经是我自己的东西，那会不会说服她呢？

她可能会觉得我完全疯了。一个变成了狂暴怪物的流氓。那么该说些什么呢……

我所能想到的只有 “我对这些村民们还挺满意的。你们这些人还行。”

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