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昏迷

有了前一次实验的经验，于洄替黎若星做的这次就熟练了许多。再加上对他的担心，于洄手里动作飞快，比其他组早十分钟写好了数据和分析，交给了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一边称赞一边给他和黎若星两个人的任务手册评星：“你很有天分啊，以后一定要来搞科研。”

“嗯？哦，谢谢夸奖。”

于洄应得心不在焉，那人也看出来了，火速把手册还给他，热情地问：“你要回酒店去看你朋友吗？我可以推你走。”

“谢谢，不必，我能可以行动的。”

“啊……那这样，你出门往右拐，那边有部员工电梯，密码是三个井号，那边快一点，不用跟游客挤。”

“哦？那太感谢了。”于洄扫了一眼他的工牌记下名字，“我会在海月小姐那边多感谢你的，游先生。”

男人摆摆手：“不用不用，举手之劳，应该的事，快去吧。”

于洄摇着轮椅，一边按照男人指的路线，一边觉得奇怪。

海洋之心的工作人员都这么热络的吗？

能不假思索地就把员工密码告诉他一个学生，也不怕他告诉其他同学扰乱馆内秩序？

而且那位大哥看他的眼神真的很激动，就像之前他的诸多老师一样，但他仅仅是做了个实验啊，有必要这样刮目相对？

不过话说回来，这三天他遇见的工作人员差不多都是这样……对他和黎若星十分热情，至于别的组情况如何，他也不清楚。

于洄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归因为企业文化如此。

毕竟海洋之心在三馆中的定位是青少年活动中心，没准服务要求是对标海底捞的，才能留住家长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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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工电梯果然安静，工作时间除了他没人在用。

于洄按下四楼，头一次觉得数字攀升得这么慢。

员工电梯和客用电梯分列在走廊的南北两个尽头，离他们的房间比较远。

于洄摇着轮椅往前，远远看见他们房门前有两个人影。

一个人坐在墙角，背靠着墙，被另一个半蹲着的人遮住了整个上半身，看不清面容。

但那身衣服……是黎若星。

许多不好的猜想涌上心头。

他昏倒了？他摔伤了？他失去行动能力了？另一个人是谁，会对他不利吗？

于洄真恨不得把轮椅扔了大步流星地跑过去，但眼下只好把轮椅转出火星子，焦急地往过走。

“黎若星！黎若星！你没事吧！”

随着距离的缩进，于洄终于看清，伏在他身上的人是章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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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于洄赶过来，章韶瞥了一眼，趁他轮椅划过来之前将黎若星整个打横抱起，居高临下看着于洄。

“你来了，那正好。我没在黎若星身上摸到房卡，你开门吧。”

“你还摸……”

于洄咬着牙又没法立刻发作，只好像个窝囊的服务生一样掏出房卡刷开门，然后让开位置让章韶抱着黎若星放到床上。

他发誓，章韶路过他的时候，发出了一声耐人寻味的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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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黎若星意识模糊，连被人打横抱起再放下都没抬起眼皮。

于洄和章韶轮流叫他名字，黎若星也只是从喉头里溢出几声轻哼。

“怎么会这么严重。”于洄扯过章韶的衣服，“这怎么回事？你做什么了？”

章韶冷笑着把他的手挥了下去。

“我做什么？我做了好人啊。要不是我和尼莫那边完成的早赶回来，正好碰见他在房门口要晕倒才扶了一把，不然他直挺挺磕下去，这会儿怕不是要送去缝针了。”

于洄百般后悔，他就不该留在那做什么实验。

他凑过来摸了摸黎若星——手是冰凉的，唯有额头和脖颈都一阵阵发烫。

黎若星朝他的掌心歪了一下蹭了蹭，声如蚊呐：“难受。”

于洄摸出手机：“我叫救护车。”

“哎，不用。”章韶抽走了他的手机，“尼莫已经去报告老师了，刚发了消息说海月小姐这边安排了私人医生，很快就过来。”

“我不放心。”

“你想想他的性子。”章韶提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大动干戈的叫救护车拉走，万一学校考虑风险问题取消了后面几天的活动，你让他怎么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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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洄放下手机，不发一言，只是牢牢握着黎若星的手。

可手握得再严，尼莫带着海月小姐和私人医生到达的时候，他也只能一退再退，直到退出房间，和章韶站在一条线上。

楚河汉界，憋屈又分明。

章韶瞥他坐着的轮椅一眼，看似没什么所谓的斜倚着墙，心中正暗自因赢回一城而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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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么？黎若星在房里昏迷着，作为同学你还好意思笑？”

“我当了活雷锋一回，怎么不能笑？不像某些人，想雷锋都没那个身板，坐个轮椅整天粘着黎若星还能让他出事，怎么连跟宠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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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莫出来的时候，两个大男人正互相抓着衣服，肢体扭曲 ，似乎大战一触即发。

尼莫略一沉思，鼓起掌来。

“撕得好，撕得再响些，趁着这会儿正好有医生在，你们马上再打残一个，送进去陪黎若星，他一准儿高兴，肯定很快就恢复好了。”

章韶和于洄动作一僵，同时抽手。

于洄问：“怎么样，你出来之前听见医生说什么了吗？”

“他因为不明原因陷入了惊厥状态，由此引发的高热，而且血糖偏低。不过治疗不复杂，医生带了一些常用补液就能好上很多，他也没有既往病史吧？会没事的。别担心。”

尼莫快速把情况交代给于洄，看向章韶，终于说了句公道话。

“这次还多亏了章韶，他嘴里的巧克力是你塞的吧。”

章韶整了一下皱皱巴巴的领子，耸肩。

“嗯哼，谢谢就不用说了，我还是更想等黎若星醒了亲口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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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一小时工夫，私人医生走了出来。

“他醒了，没什么大事，可能是有些着凉，外加焦虑之类的负面情绪爆发，导致了这样的情况。现在已经醒了，你们可以去看看他了，但白天最好让他多休息。”

章韶长腿一迈，飞速先挤进房门，一屁股坐在了黎若星对面。

尼莫很懂事地推起于洄，跟着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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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章韶，我记得我昏迷之前还在跟你说话。”

“没事，都是好同学，生死的大事上肯定不能含糊。”章韶大度地挥挥手 ，“你没事就好。”

黎若星的笑容特别勉强，眼神闪躲着，垂到床单上。

他坚持道：“要好好谢谢你的……只是可能暂时没时间。”

“那如果真要道谢，可以单独请我吃东西啊。不着急，我们还要做四年同学的。”

章韶有意无意地强调了“单独”这个词，正好被靠近的于洄听了个真切。

尼莫暗道不好，正想压着于洄的肩顺便替他压压火气，结果于洄已经冷冰冰地甩出一句。

“我们夫夫会抽时间请你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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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让屋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海月小姐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讶异地回过头挑挑眉。

尼莫赶紧摆摆手示意她先走，转身又去拉章韶：“哎章韶，刚刚海月小姐还说找我们呢，说是咱们有项任务完成得特别好，你快过来——”

章韶一边倒退：“哎我还没跟他说完呢……别拽了！别勒领子！你让我转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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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重回一片安静。

不，简直称得上是一片死寂，于洄甚至能听见输液瓶里药水落下的细微响动。

他咬着嘴唇，烦躁的把头发揉乱，牵起黎若星的没输液的那只手。

不再那么冰冷僵硬了，任由他握着，像一只柔软却奄奄一息的受伤小鸟——一动不动的，没有任何回应。

这让于洄的心脏泛起一种拉扯的疼痛。

“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我知道你生气，你别不说话呀，你怎么骂我都行，打我也行，小星星？”

黎若星只是很慢地眨眨眼睛，重新将失焦的眼神汇集在于洄脸上。

他看起来太恍惚了，像是费力聚焦了好几秒。

“于洄？”

“是我啊。”

“奇怪，是你啊……刚刚不是章韶在跟我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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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洄的手倏地收紧，犬牙抵在唇瓣内侧，很快扎出了一个小小的血洞。

他舔下那一滴血，伸手摸摸黎若星的额头，冲他微笑。

“发烧的时候总是会做噩梦嘛，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