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抵达

在黎若星的悉心照顾下，于洄仅仅是小憩了半小时就感觉自己满血复活。

可能这也和章鱼的自愈能力有关。

-

车程尚且遥远，于洄懒洋洋窝在座位里，掀起眼皮偷瞄黎若星。

那家伙正津津有味看着手机屏幕，神态放松，平日里总是微皱的眉心这会儿舒展得很开。

珊瑚绒外套滑落到腹部边缘，露出有一点点薄肌的小臂。

破旧的书包夹在他两臂之间，他却漂亮得像广告模特。

——怎么会有人连玩手机都这么像拍杂志封面。

于洄偷瞄了一眼屏幕。

哟，他在看哆啦A梦。

他回忆起黎若星那个兼顾可爱和杀气的头像，暗自揣测。

所以黎同学的理想型是乐观积极、有强大解决问题、制造惊喜能力的幽默风趣男？

啧，区区不才，正是在下。

-

“笑什么呢？”

黎若星暂停了动画的播放。

他的耳机有点接触不灵，为了不影响于洄休息，本来就是静音在看缓存在手机里的那几集。

于洄这边忍俊不禁的噗嗤声明显得不得了。

“呃，没什么，我感觉自己不难受了，很开心。”

“是吗，那太好了。”

黎若星看看他又看看手机，主动靠过来一些。

“要一起看吗？”

-

右边传来一阵不妙的咳嗽声，显得过于刻意了。

尼莫这次没说话，只是拧着眉毛侧头啧了两声，随后从兜里掏出口罩带上。

章韶：“……”

但这还没完，他又不知道从哪摸出一瓶迷你便携酒精喷剂，在两个座位之间的空气里一阵猛喷。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章韶只好悻悻闭上嘴。

-

于洄眼睛看着哆啦A梦，衣服下的手不由自主地攀上黎若星那只，像得了什么玩具似。

从指甲到骨节，从手背到掌心，又虚虚拢着手腕上下摩挲。

视线里白玉一样的耳垂越发红了起来，紧接着是一声闷闷的“啪”，是黎若星在衣服下面反手打了他一下。

当然不疼，轻轻的，比起示警更像是一种回应。

于洄很放肆地笑了起来，被黎若星玩闹似的拿帽衫反扣到脸上。

-

章韶只感觉这趟车程真是太长了，长得让他牙都快咬碎了，眼睛也被刺得疼。

偏偏旁边还坐了一个难惹的大佛，一边动作奇快地打着游戏，一边还自来熟到跟他乱拉家常。

“哎，哥们，看我这手操作怎么样？评点评点。”

“……”

“不感兴趣？那章同学平时喜欢玩什么？竞技类？开放世界探索类？角色扮演类？不过你这个人真是酷拽啊，难道是单机孤狼派玩家？”

“……”

“章同学真是高冷啊，难不成你这张嘴有特殊许可，只有对黎同学才能开放闲聊功能？”

章韶彻底扭曲了嘴脸：“你这人……装什么呢？尼莫同学是吧？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跟你结下梁子，你处处针对我，这时候又装什么热情善良新朋友呢？”

尼莫屏幕里的游戏画面一黑，闪出一行game over.

他倒也不气不恼，只是关了游戏，面冲着章韶微笑。

“因为——我其实都是逗你玩的，不然怎么快速获得你的注意呢？章韶同学，其实我仰慕你很久了啊，我特别想跟你做朋友，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有病啊。”章韶蠕动着唇挤出一声。

他可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

尼莫又开了一局新游戏，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章同学，有些命运既定的东西，人是逃不脱的，咱们且看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正经起来的语气听起来阴恻恻的。

章韶忍不住伸手把他俩头上的空调钮调暖了些。

-

今天出发得太早了，又赶上路况不好地面很是湿滑，司机开得更慢，车上的学生们在路程未过半的时刻就几乎全员昏睡过去，黎若星和于洄也未能幸免。

他俩窝在一起了几集动画，东拉西扯闲聊些大学趣事，憧憬了片刻水族馆之旅，终于再也掀不开眼皮，各自抵在椅背上养神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一片昏沉里，带队老师的声音响了起来。

“哎，醒一醒，都醒一醒啊，咱们到了。收拾好东西下车，整理好衣服，打起精神来，稍后咱们就去见这次研学活动的资助人，得给咱们母校长长脸。”

-

过道狭隘，两个学生并肩走都显得拥挤，腿伤未愈的于洄自然是踏踏实实坐着，打定主意最后一个才走。

黎若星自然是作陪。

前面几排学生陆续拿好行李下了车，只剩他们最后一排。

尼莫和章韶同时站起。

两人僵持片刻，谁也不肯让谁，就这么肩顶着肩，时不时肘对方一下，顺着过道歪歪扭扭地下车了。

于洄在后面张望看得津津有味，手上就差拿把瓜子了。

“你看，这年头还能看见肢体语言这么丰富的默剧，多有意思。”

黎若星并不关心别人的闹剧，只是背好书包站到过道，朝于洄伸出两只胳膊。

“起得来吗？”

这姿势像极了索要拥抱，十分可爱。

于洄真想跳起来把黎若星揉进自己怀里，可惜的是他还在装瘸，只好惨兮兮地伸出手。

“起不来，小星星拉我一把。”

-

黎若星走在他前面半步的地方，用倒退的姿势扶着他伤腿那侧的胳膊，将重心过到自己这边。

刚走出没几步，黎若星咦了一声。

“于洄，我怎么感觉着你前些天还严重了，这边腿一点儿劲儿都使不上？”

一句话把于洄冷汗都问下来了

他真没想到装瘸也是这样一件技术活，毕竟黎若星参与了整个从受伤到治疗的过程，对于恢复程度比他本人还了如指掌。

于洄只好又用上些力气，打哈哈似的解释。

“啊，因为一下子坐太久了，有点麻，没事的你别担心，一会用轮椅代步就好了。”

-

十二人外带一轮椅的队伍终于集结完毕，罗君山老师点了两遍人名，确认人齐以后，跟司机挥挥手。

中巴车驶离学生们的视线，被车子遮挡的雄伟建筑也终于露出真身。

团队里的五个女孩率先发出了赞叹声。

-

“啊，这两座水族馆居然是连通的？我还以为是位于郊区离得比较近的两个地方呢。”

“是啊，我查过攻略，海洋之心和未来之浪的票一般都是成套出售的，会附赠一套金属徽章周边。连同左右两边的是个海洋主题的大酒店，专门为水族馆旅客设计的，不知道咱们这次活动能不能住在那里。”

“天呐，这、这酒店叫人鱼梦？！那不就是网上爆红的有特别多帅哥美女进行人鱼表演的那个吗？这下可以大饱眼福了！”

“的确是，人鱼梦在网上被戏称为80星酒店呢，奢华且梦幻，不过人鱼表演肯定是收费项目，不可能给咱们这帮穷学生看的啦。”

-

黎若星也显然被牢牢吸引了，但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只是低头跟于洄小声交流。

“近距离看这座建筑更梦幻了，就像从天而降一个巨大的贝壳，蛊惑着人们走进去。设计得太好了，资方也是大手笔，堪称建筑奇迹，比城镇里那些建来圈钱的小地方不知道强出多少。”

于洄单手撑着轮椅扶手，看着黎若星亮晶晶的眼睛，鬼使神差地想去吻他。

队伍行进起来了，黎若星急急忙忙站直推着他往前走，轻轻戳于洄后颈。

“还有老师和这么多同学呢，你收着点……”

-

“哦，抱歉。一时情不自禁。”

于洄揉揉脸试图让自己清醒点，同时也有些纳闷。

他不算是重欲之人，和黎若星在一起这几个月，在外对待他的尺度也拿捏得很好，大约除了章韶能感知到他俩关系不寻常，连高风和小敦也只当他俩是亲密无间的挚友。

可自打下了车，从看见水族馆的那一刻，于洄就觉得心底烧起一把火，呼之欲出的咆哮着。

那火就像是一些暴戾的情感混合体，催着他去发狂，去破坏。

神经的敏感程度也随之跃升，于洄感到热，拉开拉链露出薄薄的打底也没能缓解。

他也在颤栗。于洄自己都能用肉眼看到，他的小臂上浮起了一层汗毛，手指也在微微抖动。

于洄默默落下袖子，将这些异状藏好。

他能感觉到背后黎若星的脚步比平时轻快，也能从之前的只言片语里读出他的期待。

大概在黎若星艰苦的上学日子里，到这样的地方游玩是很难得的体验。

他不想拂了这份心思，让他为自己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