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研学

黎若星一夜无梦，睡得香甜，第二日早上早早就醒来，见到还是章鱼形态的于洄缩在他枕头边上，睁着两只大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魂飞天外似的。

不过体型看上去是比前些日子要大了不少，难道这种章鱼的成长速度格外快吗？

他大着胆子伸手去戳了下于洄的头，不分泌黏液的部分是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少了些攻击性，多了点可爱，有效冲淡了他心里那份对软体动物的恐惧。

-

于洄被这一戳，彻底精神起来了。

他昨晚从小触手们那里获得了宝贵的信息，却也担心得一夜没有休息，脑子里预演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举棋不定。

他张开嘴慢慢打了个哈欠，问：“几点了，我快变回来了吗？”

黎若星下床去洗漱，远远应他：“快了，还有十分钟。”

于是于洄顺着床杆爬下去，在自己的床上滚了几圈，随着熟悉的疼痛袭来，再次抽条长高。

于洄揉揉眼睛，忽然看见昨晚掏邀请函的时候没帮黎若星把背包推回原位。

现在它正摇摇欲坠的卡在椅子的边缘，里面的保温杯呈现一个倾斜的角度，似乎随时要摔在地上。

于洄倒吸一口气，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将背包推了回去。

他还没想好怎么和黎若星讨论这件事，不过瞒不了多久。

他站直擦了擦额头的汗，忽然觉得有哪儿不对。

“我的腿……？”

他站在原地，试着抬起右腿，又落在地上活动脚腕。

半点疼痛感都没有了。

现在那条腿除了外层的包扎和固定，完全就像没受过伤似的。

-

这怎么回事？

难道小触手们觉醒智慧的过程里顺道治愈了旧伤吗？

-

黎若星肩上搭着毛巾，正好探出头来问：“早饭想吃点什么……哎，你怎么站着了，对伤不好，快坐下。”

于洄动作比思维更快，立刻在床边坐下了。

“要吃什么？”

“呃，和你一样就行。”

看着黎若星离开的背影，于洄忽然意识到，他的内心其实并不想让黎若星知道自己的腿伤已经痊愈了。

那一瞬间，于洄十分唾弃自己。

多么卑劣的想法啊。

他当然不是想继续让黎若星像个佣人一样伺候他，但毫无疑问的，他贪恋着占据黎若星所有的注意力，也非常享受和黎若星同进同出一起出行的生活。

唉，现在隐瞒老婆的事变成了两桩，于洄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

算了，按他的情况来说，应该是九个脑袋都不够他大的。

-

今天上午的课在十点，黎若星买了煎饼和豆浆回宿舍，招呼着于洄一起吃完。

于洄若有所思，食不知味。

黎若星吃完自己的份，擦干净唇角又顺手将纸巾叠好将桌子上的污渍一起擦了，问他：“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咳，你怎么知道？”

黎若星指指他手里啃完一半的煎饼，神色有点无奈：“你甚至都没发现自己拿的是加了香菜的那个。”

于洄恍然领悟，怪不得他觉得味道有点怪怪的。

他呸呸两声又赶紧咕咚了一整杯豆浆，神色十分狼狈。

“别着急，小心呛着。”黎若星递过一张纸巾，“我猜是件很让你为难的事情，没事，无论你在为什么纠结，我总是会和你一条心的。”

于洄看着黎若星逆着阳光的漂亮侧脸，喉结动了动。

“哦，对了。”黎若星看看表，“辅导员通知我九点钟去开会，你也得一起。”

“我也一起？是系里的事情吗？”

黎若星摇摇头：“回来路上我碰见小敦了，他说没听到消息，应该是单独找了一部分人。”

不知为何，于洄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先说你的事情还是先去开会？”

“呃，校方的事情比较重要，先去开会吧。”

黎若星点点头，顺手将他的轮椅从门后拎出来，拿消毒纸巾仔细擦着。

于洄的嘴巴张张合合的，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仍旧乖乖坐在了轮椅上，任由黎若星将他推出门。

-

开会的地点定在A707室，那是一间仅能容纳两张长桌的小型会议室，专供小组讨论头脑风暴时用的。

黎若星和于洄到的早，教室里还空无一人，老师也没到。

于洄自己找了个末位的窄位置停下轮椅，顺便拉了把凳子在自己旁边，给黎若星预备好。

“怎么会定在这儿了？”于洄纳闷，在教室里看了一圈，“满打满算十二个座位，还是点对点通知到不同学生的？搞的这么神秘。”

黎若星好学生当惯了，先一步打开电脑，拉开白板，准备好白板笔和板擦，又顺便在每个座位前放好了笔和纸。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神情淡淡，干得却是细致入微的热心事，看得于洄啧啧称奇。

“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有个大型实践活动，不过没有对学生公开，可能是校方选人吧。”

他收好东西，坐到于洄旁边，习惯性转着笔，长睫掩去了眼里的心思。

-

其实他收到辅导员电话的时候，对方只是通知到他个人，并没有提及于洄。

是他擅自做主问了一句，有没有于洄，需不需要他转达通知一起去。

彼时辅导员沉默几秒，哗啦啦翻着什么纸质的名册，让黎若星的心里有些打鼓。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做，这根本就是越俎代庖。

但借着同系室友外加高中同学的这层关系，一向沉默低调的他这回也大胆了起来。

“嗯，可以，你转告于洄一起来吧。我听说了，他腿脚不方便，一直是你帮忙的，黎同学真是热情助人。”

终于得到肯定的黎若星松了口气，客套地应付完辅导员，他的脚步也雀跃起来。

他想，无论是什么事情，他都想要和于洄一起去做。

-

说话的工夫，其他学生陆陆续续走进小教室。

黎若星环顾一圈，感觉都是生面孔。

他戳戳于洄：“你认识的人比较多，这些人都是什么系的？我一个都不认识。”

于洄抬眼看了一圈，摇摇头。

“没有认识的，不过有不少脸是在论坛见过的。”

“风云人物？”

“差不多。”于洄压低声音，“没看出共同点吗？外形条件。”

经过这一点拨，黎若星才意识到——

进来的无不是俊男靓女。

-

同学们陆续落座以后，辅导员李慕雪抱着一沓资料姗姗来迟。

而李慕雪身后跟着一个男生，也是这教室唯一空座位的主人——

于洄舔着虎牙暗骂了一声。

章韶。

什么叫不是冤家不聚头。

难道是嫌《白蛇歪传》那会儿丢的洋相还不够吗？

-

他暗骂章韶的时候，章韶也在同样用脸骂人。

不过他一向对外就是个高傲冷脸的模样，周遭的陌生同学们也没什么特殊反应。

他一边帮李慕雪拷贝课件，一边用只用两个人听得见的低音量问她。

“这个外出活动不是只有黎若星，没有于洄吗？”

他小姨很诧异地推推眼镜。

“最开始的名单是这样啊，但是后来那个叫陆小姗的同学因病不能来了，校方安排他补位来的，你有意见没用。”

章韶运了运气，压下去了。

“他一个残……腿脚不便的，还参与出行活动？”

“这你就不懂了，大概是校方想突出我们对腿脚不灵便的同学也一视同仁吧，学校最近正在争取慈善捐款呢。再说了，他旁边那个男生是他舍友也是老同学，一直帮忙照顾着呢，人家也不用你给推轮椅啊，有什么意见？”

章韶心里的气更旺了，下台后重重拉开椅子，发出的噪声让不少同学皱眉。

于洄见状倒是心里挺爽，刻意又把头往黎若星的方向靠了靠。

-

“咳咳，好了，同学们久等了，各位都是各系派出的优秀代表，今天将大家聚在这里，是有一项光荣而复杂的活动任务想要交给大家，由我代表校方向各位同学发出邀请。”

李慕雪操作着幻灯片，开关旁边的同学很有眼力地适时关了灯，屏幕上映射出的蓝幽幽光线打在学生们的脸上，水光粼粼的效果让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显出几分诡异。

“如大家所见，现在这里共有十二位同学，其中六位来自本校的海洋研究院，而剩余六位则由其他院系推选。”

“或许大家还不清楚，今年S大的海洋学科正在申报双一流院系，是以校方为我们争取到了一次为期两周的外出游学机会。”

于洄和黎若星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那封邀请函的时间。

于洄低声说：“两周的话，正好冲撞了。要不……”

他正想借机劝黎若星去参与研学而放弃水族馆的邀请，不料幻灯片缓缓播放，三座建筑风格截然不同的水族馆浮依次出现在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