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对话

于洄骂了一句脏话，但从喉咙里溢出的只有一阵叽里咕噜的声响，语句破碎，不成人言。

毫无疑问，十二点的诅咒再次重现，他又变回了章鱼。

于洄举起三根触手托住自己圆乎乎的脑袋，吸盘在光滑的表皮上敲动——

他头疼。

指主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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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嘁，你还好意思头疼？要不是我们大发神威，主脑都要被道具斩掉啦！”

“砸碎啦！”

“变成章鱼脑花汤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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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动静吓得于洄往墙角落荒而逃，控制眼部的肌肉从放松到收紧再旋转八十度，从近处看到远处。

可宿舍里除了熟睡的黎若星，再也没有其他生物了。

他仔细回忆刚刚的声响，那声音离他很近，就像是……从内而外传出来的。

——哈哈，我终于疯了？

带着一丝悲壮与心有不甘，于洄鼓起勇气问：“是谁？谁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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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呀。”

“你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呀。”

“营养汲取够了，终于长大能和愚蠢的主脑对话的我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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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来自他身体的下方。

于洄缓缓低头，半信半疑举起刚刚那几条腕足。

触手们在他眼前扭动几下，像打招呼似的，咯咯笑着。

“你好呀。”

“你好，主脑。”

“不聪明，猪脑，猪脑。”

于洄想起章鱼的特性——每个触手里的副脑都有一定的独立思维能力，而他听到的声音也确实稚嫩得如同六七岁孩童，只是音调高得略显诡异。

“你们，呃，怎么称呼？”

“老一。”

“老三。”

“老四。阿拉伯数字编号法，愚蠢，没特色。”

于洄疑惑地问：“老二呢？”

老一的语气十分遗憾：“我们通常会按顺序觉醒，但是你的老二被冰水袭击后十分虚弱，难当大用，我们只好先跳过老二，把机会顺延下去。”

于洄：“……”

怪不得他近来觉得十分清心寡欲，哪怕日日和黎若星贴贴也没什么擦枪走火一发不可收拾的迹象。

现在好了，悬着的心可算是死了。

老三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会好的，只是需要时间以及营养，多多的营养，人类的一些食材，管用。”

于洄恍然领悟。

噢，也对，唯一让他感到焦渴的时候，就是那顿黎若星误打误撞选出壮阳烧烤。

老四嗤笑他：“大男人，没用。大大的主脑，不如我们。”

于洄没掀眼皮，对于调皮叛逆的小孩，他一向没什么耐心。

“真是抱歉，我就喜欢你这幅看不上我又杀不死我的样子。你大可以继续惹我，反正触手断了也可以再生，大不了我把你砍了，再生一根性格好的。”

老四打了个哆嗦，不说话了。

于洄又问另外两根触手：“舞台上有危险的时候，是你们救了我？那是什么能力，瞬移吗？你们展现出最大力量的话，能做到什么程度？”

老一和老三缠绕在一起，叽叽咕咕讨论着。

于洄无聊试了试剩下的四根触手，暂时还是乖乖的任由他驱使，没听到它们几个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不多一会儿，两根触手的意见统一了。

老一：“是我们三个齐心协力变大，把你和饲养员拖到一边的。不是瞬移，只是很快很快。”

“饲养员？”

老三把自己扭成个心形：“瘦瘦白白的美丽男孩，饲养员，伴侣。”

老四补充道：“元凶。伤害老二，坏人。”

于洄啧了一声：“黎若星不是故意的，我原谅他。老四禁言，你们继续。”

老一：“目前我们可以长到两米左右，我最强壮也最长，但营养不太够，能力还有锁。”

老三：“完全体，很大，很厉害，但是现在有问题，达不到。”

于洄试探着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变回人的？每晚都变身，好麻烦。”

三根触手齐刷刷地沉默。

老一试探说：“销号重开？”

于洄：“……”

自杀倒也不必。

老三适时安慰：“完全体可以控制变身，不用担心，现在的情况是你有问题。”

“什么问题，能解决吗？”

触手摇头：“不知道，我们的能力还不够了解。”

于洄沉思片刻，问：“那怎么能进化成完全体？”

老一和老三异口同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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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这个他搞不懂意思的“回家”。

毕竟怎么看，指的也不是字面意义的去找他人类层面上的父母吧？

那还能是去哪里呢？

总不能随便找个海跳了吧？

于洄心思一动，示意触手们把刚刚他丢到一边的邀请函拿过来。

“你们看看这个。”

三根触手挤挤挨挨地检查了邀请函的信封、信纸和火漆印，十分精神抖擞地乱蹿起来，以三根的数量跳出了群魔乱舞的气势。

“家的味道！有同类！”

“奇妙而有收获的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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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洄指挥着触手们将邀请函叠回原来的模样，心想：看来这个神秘的“深水之窗”，他还是非去不可了。

不过他心里还有些犹豫。

无论是信上简短却显得诡异的语言，还是触手们异常亢奋的状态，都让他觉得这趟出行绝对不安全。

如同触手所说的——虽然会有收获，但毫无疑问，那会是一场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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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洄有些担忧地望向黎若星。

私心来说，他不希望黎若星去。

可是他现在已经非常清楚，黎若星看似淡漠的外表下，其实暗藏着一个非常执拗的灵魂。

尤其是事关于洄的，黎若星绝对不愿意让步。

啧，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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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被禁言着的老四忽然支棱起来，在空气中翕张着它的吸盘，像在探索着什么似的，旋转了一整圈，最终停在一个方向。

“你发现什么了？可以说话了。”

老四轻哼一声，听上去很不爽，但只好配合。

“另一张邀请函，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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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停住的朝向正是黎若星的灰色背包。

看不出牌子的运动风帆布背包，让水洗得有些发白，边角和拉链也有些破损，有缝补过的痕迹，针脚很细密，看得出原主人十分爱惜。

真是个勤俭持家的男孩。

于洄心情复杂，指挥触手拉开拉链，将那封邀请函取出。

表面上看，信封的外表和火漆印都和他自己的别无二致。

于洄给老四丢过一个不信任的眼神。

老四恼羞成怒，在桌面上砰砰锤着：“味道不一样！拆开，拆！”

老三忙着安慰老四，老一趁机拿吸盘在信封上滚了一圈，冲于洄点点头。

毫无疑问，意思是他支持老四的想法。

于洄思考片刻，决定拆开看看。

老四亲自操刀，把火漆印割开了。

老一和老三小心地将信纸展平，调整到一个方便主脑阅读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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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

你已获准进入深水之窗水族馆。

本馆尚未全面开放，仅邀请少数有缘人进入。你将与神秘生物共度48小时，体验心灵与感官的双重冒险。

请遵守规则，确保安全。

请谨记：你的身份不仅仅是受害者。

期待你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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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洄盯着倒数第二行的“受害者”三个字，周身都冷了下来。

他立刻决定不能让黎若星去。

可动心起念的瞬间，他看见信纸的最后浮出一团极浅的灰色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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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信一人，如不到场，大海会让你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