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谁还没被社会毒打过？

他惊呆在床上，不知所措，又满眼震惊地看着白玄的身体。那具残破的身体上，胸前、脖颈和手臂上纵横交错遍布着像蜈蚣一样的疤痕，肩胛骨上那枚红色梅花一样的胎记被疤痕贯穿。

“你身上的伤……”向枫感觉自己的脑子乱成了一团麻。他清晰地记得上一次在颁奖酒会的客房，他和白玄初遇时，明明验证过白玄肩胛骨上什么也没有？全身上下也没有任何疤痕，不过几个月为什么会一身是伤？他突然感觉头疼欲裂，可是他又有些惊喜，因为白玄肩胛骨上被疤痕贯穿的胎记和陈曦一模一样，她就是陈曦。向枫百感交集地愣在原地，那个猜测了无数次，试探了无数次的谜团，终于解开。

白玄浑身一颤，像惊弓之鸟从向枫身下挣脱，把床头柜上放着的台灯打落在地，地上满是琉璃灯罩的碎片，白玄裹紧外套和向枫保持安全距离，迅速恢复镇定。向枫却像个孩子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心爱玩具，眼中放光，一步一步向白玄逼近，用一种咄咄逼人的目光双目赤红盯在她的脸上。

“你是陈曦，你就是我的曦曦，对不对？你骗不了我……”向枫光着脚踩在一地的玻璃碎屑上，全然感觉不到疼痛，踏过一地碎片两眼含泪走向白玄。似乎只有这种疯狂的自虐才能让白玄看到向枫的自我惩罚，似乎只有通过这种疯狂的自我折磨才能让那个压抑在心里三年的情结得以释放，似乎只有通过伤害自己才能证明白玄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活着的时候你怀疑她，死了你忘不了她，犯贱！”白玄望着地上留下的一片血渍满目震惊又痛心疾首，满心满眼的心疼化成了脱口而出的怒吼。

向枫两眼充血，眼泪憋在通红的眼眶里压抑着翻江倒海的情绪，红着眼默默走到白玄面前，笑中带泪，泪中又含着笑。那个一向沉稳冷静的男人癫狂又破碎执着又哽咽，就像个失去理智的疯子：“你说过，想回到最初，只能一步步踏过自己碎成玻璃碴的回忆……”

    “疯子！”白玄握紧了拳头指甲掐在掌心里，强迫自己狠下心不去看地上的血渍，咬着牙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我是疯了！从你离开的那一天起我就疯了！如果你不相信，我把心剖出来让你看看，这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向枫随意捡起地上一块琉璃碎片毫不犹豫狠狠扎在胸口，像是要剖开自己的胸膛向白玄以证真心。向枫白衬衣上鲜血荫开，像一片盛开的地狱之花，刺得白玄眼睛生疼。没等白玄看清，向枫再次举起了手中的琉璃碎片扎向自己炽热的心脏，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不要！”白玄一声惊呼，一把握住向枫手中的碎片，锋利的碎片被向枫和白玄共同握在手中，像是一把利刃凌迟着两颗疲惫的心，让两个千疮百孔的人遍体鳞伤。鲜血顺着两人的手一滴一滴落下，分不清是谁的血，白玄和向枫双目赤红目光复杂地彼此凝视，一个仇恨中带着心疼，一个苦涩中带着欣喜。爱从来都是克制不住的，从来都是疯狂的，是两个不理智的人干出的不理智的事，是失魂落魄，是痛心疾首，是念念不忘，是朝思暮想，更是彼此折磨。

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封闭的卧室里，满手的鲜血让两个红了眼的人身体一僵，同时松手，共同握着的琉璃碎片终于掉落在地上。

“陈曦再也回不来了……”白玄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像是在提醒向枫，更像是在警告自己。

   “握不住的沙用血也要凝固它，忘不了的人用命也要留住她……”向枫声音哽咽，固执地站在原地即使头破血流也非要将南墙撞倒，非要逼迫白玄承认自己就是陈曦。

    “傻子……”白玄红着眼眶抬手想轻抚向枫心口的伤，举到一半的手像是突然痉挛又缩了回来，回转过身，将喷涌而出的眼泪憋在了通红的眼眶里。“两个没有结果的人重逢是惩罚！”

“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如果是债，那我多还一点，如果是恩，那我多报一点……”

向枫深沉又低沉的忏悔让白玄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转过身背对着向枫极力压抑、控制、平复着翻江倒海的情绪，将心里所有的惊涛骇浪都封存在了柔弱的身躯里。向枫红着眼眶慢慢走向白玄，伸出渗血的手揽住白玄微微颤抖的肩膀将她转过身，声音温柔。

“你的伤……”

“谁还没被社会毒打过？”白玄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拼命掩饰着自己的过去。

“疼吗？”向枫满眼疼惜望着遍体鳞伤的白玄，眼泪夺眶而出，想轻抚白玄身上的伤痕，白玄却警惕地退避三舍，拒人千里。让向枫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心痛得无法呼吸。

“疼的地方在心里。”白玄转过身用外套紧紧包裹住自己的身体，也再次藏起了千疮百孔的心。

“你和天斗和人斗，我怕你会忘了自己是谁，没有任何事值得以这样的沉沦作为代价。你告诉我，那天我们在医院争吵过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向总该去问你的未婚妻啊？”

“你想干的事，交给我，你相信我……”

“我不需要你来拯救。出去！”白玄狠下心下了逐客令，因为她自认为坚不可摧的心理防线再坚持一秒就会被向枫突破。

向枫千言万语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目光懊恼红着眼睛落寞离开。

向枫走后，白玄冲进了卫生间，站在冰冷的淋浴下，似乎只有冷水才能让自己恢复些许理智。她站在镜子前面看着自己浑身的伤疤，眼中全是化解不开的恨意，她一遍一遍提醒自己。

“白玄，但凡回头你都该死！如果你不把这些伤疤都刻在罪有应得的人身上，你对不起那些大雨滂沱跌入深渊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