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有些错误的代价是生命

他们两人离开医院后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事后无论向枫、向樾和警察询问多少次韩露的回答都如出一辙。

“你们走后，我不过是和她争执了几句就离开了病房。她和我的老公暧昧不清，我和她论理不犯法吧？”

调出监控也是韩露早早离开了病房回到母婴产房没有再出过医院，陪护和监控不会作假。而最后进入陈曦病房的蓝欣也是在陈曦离开医院后，探视了韩露，直到陈曦车祸，才从病房赶到急救中心。

蓝欣的回答是：“听说陈曦给向樾的孩子捐献了骨髓，我就是代表蓝家想来医院看看陈曦和韩露。当时陈曦情绪非常激动，根本不理会我，就直接跑出了病房。”

按向枫对事情的猜测是陈曦为了追自己解释事情的经过，在开车回家的途中遭遇了车祸，一尸两命。当他和向樾同时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是血染白床单下陈曦支离破碎的残躯，而最先赶到医院的竟然是陈曦的老师关山。陈曦生前最后一通电话也是打给自己的老师关山。

那天他赶到医院的时候陈曦刚好被护士从急救中心推出，身上盖着染血的白布，一只带血的手垂下，手上天鹅钻戒染红了鲜血。看到那只染血的天鹅钻戒向枫的心像被人狠狠捅了几刀，两腿如同灌了铅，站在原地一步也不敢上前。

“曦曦……曦曦……”向枫胆怯又微弱地叫了一声陈曦的小名，满心期待床单下的人能有所回应，哪怕是勾勾手指也好。结果换来的却是关山无情的一拳，那一拳重重打在向枫脸上，终于把他从浑浑噩噩中打醒。

向枫站立不稳踉跄后退，被向樾从身后一把扶住，担心地望着他，“哥？”

向枫抹了把嘴角推开向樾的搀扶，缓缓走向床上那具带着余温的尸体。

“如果不是你，陈曦她怎么会出车祸？”关山一个箭步挡在了向枫身前，阻止了他的告别。

“她是我妻子，我有权见她最后一面。”向枫抹了把嘴角的鲜血，两眼血红，眼中含泪，推开关山，脚步沉重地走上前。

马骏是保镖里身手了得的行家里手，见关山受到攻击，第一个冲上前一把推开向枫，护在了关山身前。向樾也一个箭步拦在了向枫面前，黑着脸和马骏怒目对峙。向樾身后的小弟和关山身后的马仔呼啦一下全部围了上来，急救中心门外瞬间剑拔弩张，向樾的心里只有一个原则，他们兄弟间可以打可以骂甚至可以你死我活，但外人绝对不能碰向枫一下。

“让我见她最后一面……”向枫抓起关山的衣领，赤红着双眼朝他怒吼，像是要和谁拼命。

“她死了！一尸两命！你看清楚！就是因为你的猜疑、不信任才导致了今天的悲剧！你没资格见她！”关山用力推开向枫，指着那具仍有余温的尸体不留情面地在他伤口上撒盐。

“我是她的合法丈夫有权见她最后一面！”向枫血淋淋的伤口像被人捅了一刀，撕心裂肺的疼痛却掩盖不了他暴怒的情绪，他只知道这个世界上谁也无权阻他见陈曦最后一面。向枫伸手就要揭开蒙在陈曦脸上的白床单，却被关山一把拉住。向枫就像是一只挣脱牢笼的野兽，尽管遍体鳞伤，但这个时候谁敢靠近，他会豁出性命也要拼死一搏。他血红的眼睛怒视着关山，如果不是向樾冲上去死命抱住向枫，他大概真会和关山拼命。

“关老，给我哥一个告别的机会，也给……陈曦一个了却遗愿的机会。”向樾和向枫个头差不多，比向枫略瘦，脸憋得通红使出了吃奶的劲，两手紧紧圈在向枫的腰上抵死不放，生怕手一松就会出现血溅医院的惨案。

马骏目光警惕象捕食的猎犬冲到关山面前，两个旁观的人似乎比对峙的两人还紧张，生怕伤了对方。半晌关山才阴沉着目光放开绀着向枫的手。

向枫颤抖着手拉起床单下陈曦染满鲜血的手，轻轻取下那枚染血的天鹅钻戒，眼泪落在陈曦的手上，像是要洗刷掉她手上的鲜血，接着小心翼翼掀开染血的床单，床单下是陈曦严重变形满是鲜血的脸，如果不是手上的天鹅钻戒，他根本认不出这个面目全非支离破碎的人会是陈曦。向枫只感觉手臂像是被五千伏的高压电击了一下瞬间痉挛着缩回，瞳孔放大，踉跄后退。虽然医院经过抢救已经简单处理了脸上的伤口，但是那些嵌入面部的玻璃碎渣，每拔出一片都在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陈曦半边的脸颧骨塌陷，完全看不出以前的样子，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被鲜血染成了黑红色，粘黏在一起，他甚至连陈曦另外半张脸都没勇气再看下去。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河水不受控制地从他脸上奔涌而下，那张脸瞬间摧毁了他仅存的一丝幻想，终于让他溃不成军，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恐惧、震惊、心痛、后悔还是自责。

“曦曦……”向枫看着自己染满鲜血的手，抬手就朝自己脸上狠狠抽了两记清脆的耳光。

“哥，哥，你冷静点，人死不能复生，料理后事要紧。”向樾看到陈曦的半张脸，除了震惊和痛惜，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向枫，只能拉住向枫，阻止他伤害自己。

“有些错误的代价是生命，你没资格替她料理后事！”关山阴沉着脸挥了挥手。护士这才推着病床匆匆离开。

“曦曦！曦曦！谁也别想带走她！”向枫两眼通红一脸是泪地拉住病床，让护士都愣在了原地进退两难。

“哥，哥，让曦曦走得安静些吧……”向樾冲上去抱住向枫，朝马骏使了个眼色。马骏心领神会，上前硬生生掰开了向枫的手，几名护士这才推着陈曦离开了急救中心。

“曦曦！你放开我！向樾！再敢拦我，就给我滚蛋，我没有你这个弟弟！”向枫像是只发了狂的雄狮，暴怒着非要追回陈曦。

“向枫！我他妈忍你很久了！人都死了，你演给谁看？要不是你不相信她，怀疑她，她怎么会车毁人亡一尸两命？”向樾一把揪起向枫的衣领将他拽了回来。

“是我对不起她……”向枫像是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依然自顾自地要冲向门外。

“对不起有用吗？她能活过来吗？”向樾揪住向枫的衣领，一拳打在向枫的脸上。这一拳向樾使了八分力，向枫嘴角渗血，脸上一片红肿。

“这一拳是替陈曦打你！”

向枫踉跄着倒退几步，还没站稳，向樾的第二拳便再次落在了向枫的脸上。“这一拳是替她肚子里的孩子打你！”

向枫眼睛潮红，倒退几步扶住墙，失魂落魄，嘴角咧了咧，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眼泪落了一脸。

“这一拳是我打你！”向樾第三拳挥在向枫脸上，这次他使了十分力。向枫跌倒在地，跪在地上，抹了把嘴角的鲜血。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睛朝向樾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抬手又扇了自己一巴掌。“是我亲手毁了曦曦和孩子，我有罪！曦曦……我不该怀疑你……我错了……只要你能活过来，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你的命。”

“向樾！你疯了吗？他是你哥！”蓝欣焦急地从阴暗的角落里跑出来扶起跪地痛哭的向枫好言安慰，“交通事故谁也想不到，这不怪你。陈曦没福气辜负了你一片真心。”

向樾气得咬着牙用手指了指蓝欣，恨不能给她也来上两个大耳光，看到医院急救中心门口围了一群吃瓜群众这才没动手。

“我们兄弟俩的事轮不上你一个外人插嘴。”

“走开！”向枫红着眼睛扒拉掉蓝欣扶着自己的手，推开向樾的搀扶，踉踉跄跄地追了出去，等他出去的时候，拉着陈曦遗体的救护车早已开向殡仪馆。

陈曦大学期间父母车祸双亡，所以由她的老师关山替她料理了后事。由于陈曦面部严重损毁，关山请了最好的化妆师仍然无法掩盖，为了让陈曦保持最后的尊严，关山取消了告别仪式。等向枫找到关山的时候，陈曦被装在一个四方的骨灰盒里正在下葬，那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爱的人再也回不来了，这个世界从此再也没有陈曦这个人了，只剩下墓碑上冰冷又无情的名字记录着陈曦曾经的到来。

从那一天起向枫终于明白，最痛苦的不是失去陈曦的那一刻，而是之后想念她的每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