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人海一粒渣

隔着近千号人，陈曦都能感觉蓝欣念出自己名字时脸上的迟疑。蓝欣话音还没落，设计部的同事们都兴奋地鼓起掌，“陈曦，快，该你上场了。”

陈曦提着纱裙，款款上台。正对主席台的首席上，向樾和韩露正谈笑风生，韩露是个模特，天生好身材一袭低胸的晚礼分外性感，她正附在向樾耳边亲密的说着悄悄话，像是在无声的提醒，更让陈曦尴尬的目光无处安放。

“今天晚上我们要颁发的除了优秀员工奖外还有特殊贡献奖。有请风月集团的总裁向枫先生上台颁奖。

向枫大步流星拿着一个丝带绑的卷纸走上主席台，眼底洋溢着火热，蓝欣把话筒交给了向枫。

“今天我除了要颁发优秀员工奖外，我还要向对公司有特殊贡献的设计师陈曦颁发特别贡献奖，由设计部主任破格晋升为设计总监。”

那一刻陈曦有些茫然，怕是自己精神恍惚没有听清楚，犹豫地看着向枫，台下已经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陈曦，过来。”向枫轻轻说完随即向陈曦展开双臂，这是向枫今晚唯一一次和员工拥抱。那个一向生人勿近的总裁唯独对陈曦颁奖时敞开了胸怀让所有人都感到了向枫对陈曦的不同。陈曦满脸绯红迟疑着被他轻轻一带就拥入了怀中。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还是让蓝欣捕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因为向枫对所有人都是握手祝贺，唯独对陈曦却是相拥入怀。这个带着暧昧的举动让蓝欣开始对陈曦产生了敌意。

发完了奖，第二项是领导讲话。作为海归向枫深谙员工的心理，省去了冗长的致辞，直接进入了第三项由向樾兑现年终奖。自己却带着陈曦坐在了首席上，并让秘书将陈曦的座位安排在了自己身边，以此向所有人宣告陈曦在公司的重要地位。

向樾一向是活跃气氛的高手，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接棒向枫后带着保安扛着几箱现金将年会推向了最高潮。在人人分到了奖金后，向樾公布了一个重大消息。

“既然今天这么嗨，我再和大家分享一个消息，我……要结婚了！”

会场上突然从刚才瓜分现金的狂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都站在原地屏息静气。

“新娘是——”向樾故意卖了个关子，手指向下方的员工席，像是在其中寻找，又像是在吊人胃口，故意停留在陈曦的方向。陈曦有一秒的紧张，手在桌下突然悄悄攥紧了礼服。向樾的手却慢慢改变了方向，慢慢移动到股东席位上的韩露，终于停下，大声宣告：“韩露！”

会场上没有迎来他想象的掌声如雷，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落在了陈曦的身上。身为主持人的蓝欣控场能力久经考验，绝不会出现冷场，她第一个带头鼓起了掌，并大声祝贺向樾：“哇哦！名动全城的风月二少终于名草有主，贺喜二少。听者有份，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包好红包准备随份子！”

后面蓝欣还说了什么，陈曦全然听不清楚，她只记得在蓝欣的怂恿下，韩露被请上了台和向樾一起表演了情侣对唱，才被起哄的员工放过。那一刻，陈曦感觉自己就像个小丑，对向樾积攒的好感顷刻间化为乌有。她以为自己晋升为总监终于可以站到向樾的身边，有了和向樾平等交往的身份，结果发现自己终究不过是向樾有钱任性的玩物。自己无非也就是装点他情感生活的一朵小白花仅此而已。被人捂热再丢掉，真的很残忍，他转身就能回到正常的生活，而陈曦却要顶着全公司的冷嘲热讽，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那些委屈就像巴掌一样狠狠扇在她的心上，让她哑口无言。陈曦只觉得浑身发冷，走到更衣室想披件大衣，却被韩露堵在了更衣室里。

“你就是和阿樾传绯闻的员工？”韩露傲骄自大地堵住了陈曦的路。

“韩小姐，你挡道了。”陈曦看着浓妆艳抹的韩露不卑不亢。

“想靠男人上位你有资本吗？”韩露不屑一顾地上下打量着陈曦。

“韩小姐，你妨碍我拿衣服了。”陈曦不想在公司年会上和向樾的女朋友发生争执，成为全公司的谈资并不是件光彩的事。

“是你妨碍我了！捞女！”韩露一把夺过陈曦手上的大衣轻蔑地扔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趾高气扬的炫耀着自己不菲的身价，“如今的社会真是世风日下，三观震碎，捞女和妹妓女差不多，都是社会毒瘤一个零售一个批发，妓女违法至少有服务意识，捞女用尽手段把捞当成事业，捞干一个是一个，你把阿樾当榜一大哥想捞得毛干抓净，做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

“我是否真心假意不劳你来评判！”陈曦看着被踩在脚下的大衣气得咬着嘴唇蹲下刚想捡起，却被韩露一脚踩在了纤细的手上，居高临下傲慢又无礼地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啊！”陈曦惊叫一声想抽回手，却被韩露死死踩在脚下用鞋底反复碾压，白皙的手背上顿时血肉模糊。

“这个现实的世界真心和漂亮是两个最没有的东西，只有和别的牌一起出才是王炸。比如真心加MONEY。有钱人的圈子看的是价值和交换。你一个草根打工妹拿什么和阿樾利益交换？你拿什么和我比？”韩露是有备而来早就了解了向樾和陈曦的过往，专程跑来警告陈曦，炫耀自己的成功。

“你想要的并非人人想要，不是所有人都羡慕有钱人的生活！”陈曦抓住韩露的脚用力搬起。

“你那是羡慕嫉妒恨，投胎可是个技术活，我家里有几辈子花不完的米，你就是输在起跑线以外800公里！别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想玩高配，有钱人的圈子你玩不起。我警告你给我离阿樾远点，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更衣室的门敲了敲，门外响起向樾的声音：“韩露，你在里面吗？”听到向樾的声，韩露死死踩在陈曦手上的脚终于松开，故意大叫一声，向后踉跄几步，撞倒了一片衣架。听到更衣室里的声音，向樾夺门而入，看到的是一地狼藉和蹲在地上满手鲜血眼中含泪的陈曦，和连连惊呼的韩露。

“啊！阿樾，你来得正好，陈总监好像对我有些误会。我正和她解释，不是我抢走了你……，她不信，还故意推我，就是想让我摔跤故意害我流产。”看到向樾进来，韩露绿茶上身，倒在向樾的怀里恶人先告状。陈曦蹲在地上看着韩露浮夸的表演，眼眶潮红突然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渣男加贱女果然是天生绝配。”

“你一个只讲钱不讲爱的捞女有什么资格评论别人？”韩露气急败坏，顾不上绿茶的伪装从向樾怀里一跃而起脸红脖子粗地和陈曦理论。

“二少，麻烦你告诉她，我和你交往的时候，有没有花过你一分钱？”陈曦捡起地上的大衣，大衣上韩露踩上的脚印清晰可见，鞋底上还印着品牌的LOGO，向樾扫了一眼鞋印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却闭口不言，只是蹙眉望着陈曦手上的伤。

“因为你不值钱！别以为被男人睡了你就能天长地久，你就是被人玩弄的大冤种！”韩露以为有向樾撑腰更加的耀武扬威。

“闭嘴！”向樾忍无可忍，攥着韩露的手差点将她的手腕捏碎。

“放手，阿樾，你弄疼我了。”韩露娇嗔着甩开了向樾。

“我看着你们演戏不想戳破，是想给彼此都留点体面，我不是蠢到一无所知！我一定会远离渣男，但也请你拴好自己的狗，别让她乱咬！”陈曦说完抖了抖大衣，头也不回红着眼眶走出了更衣室。世界上最心痛的感觉不是失恋，而是当你把一颗真心捧给对方的时候，却发现他不过是玩玩而已。

“你……”韩露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更衣室传出，却被向樾恼怒地拽了回去。

“这是公司年会，我警告你别搞事情！”更衣室里传来向樾低沉的警告。

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放弃一个曾经喜欢的人？当感受不到爱意时，当消耗完所有期待时，当对方是规避型人格时，当内耗到精神崩溃时，就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人海一粒渣永远成不了河畔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