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亲信

皇后坐下之后，点红仪式便开始了，和乐奏响了太平乐章，文臣们带着新科学子们，纷纷上前行礼，场面十分热闹。

“离硕?”范闲微微一怔。

雨落今天困得厉害，时常发呆，宋澜叫了一声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号，她这才稍稍回过神来。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刚刚被带到台上的青衣少年。

他一步步靠近，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股慵懒。

一丝黑暗闪过，他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宋澜凑到她身边，低声说道：“阿姐，这位就是我从北疆提拔上来的叶三爷，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阿姐，你还记得吗？”

那青衣男子躬身行礼，三叩而立：“微臣，见过皇上，见过皇后。”

雨落瞪了他一眼，他注意到这一点，嘴角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都起来吧。”

“多谢皇上。”

就像雨落说的那样，明明阳光明媚，但天空里的云朵越来越多，乌云遮住了太阳，天空变得昏暗起来。

一边是神情严肃的太监，一边是冷漠的宰相，青衣大臣的目光在雨落身上停留了一下。

淡淡的笑意过后，就是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雨落听到他的话，道：“你说的是谁？三少爷，有没有加冠？”

宋澜并未看出异样，微笑道：“当然，三公子名壑，号蕖华，字庭宴。”

“什么宴？”

“盛宴的宴。”

刘禧坐在宋澜身侧，给叶离硕上倒了一杯，宋澜看着他一口一口的喝着，又对雨落道：“叶老是濯舟大帅的心腹，出身幽州，景宁十三年，北疆战事爆发，叶老在战场上阵亡，他的儿子们都在为他送葬，我们见过他一次。”

北幽一战，战况之激烈，宋澜甫一说，雨落就回忆了一下，道：“我倒是想起来了，可是，好像没过多少年，叶大元帅的长子，就在幽云河一战中惨败，被先皇一怒之下，连王爵都被削去了。”

“正是,”宋澜道，“当年若不是父王慈悲为怀，念着您的功绩，恩旨叶氏弟兄们也就不用为您担责了，如今咱们也未必能见到三少爷一面。幽云河一战之后，他失去了庇护，二公子继续留在叶帅的老部下，而三少爷则是弃戎拾笔，浪迹天涯。我来北幽的时候，多亏了你的帮助，我才知道了北疆的布置，以及一些机密事务。”

当雨落说起叶氏的兴衰时，三少爷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此时听着宋澜的话，方扬眉一挑，说道：“能与殿下同行，是微臣的荣幸。”

雨落看了一眼叶氏的三少爷，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如果她记得没错，这位叶三少主是承明皇的生日，也就是他的生日，也就是她的生日。

听了宋澜的话，她想了很久，终于想起来了一件事，叶氏的几位少爷入京后，都在先皇为他们准备的清溪园里住下，三少爷和太子似乎很合得来，她曾在宫苑外看到了他们。

宴会结束后，宋澜被太子介绍给了远远，后来叶三离开，三人一起送行。

他不知此地有何渊源，只是以为是故人，并无多少交情。

可即便是多年以前，那人也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她的印象已经很淡了，甚至已经忘记了他的模样，那一刻，她的心跳又是从哪里来的？

想到这里，雨落让刘禧给叶离硕倒了一杯美酒，说道：“三少爷，现在应该称呼您为叶先生了，刚刚皇帝说，您不愿意和哥哥一起从军，放弃了武功，一心向文，天下读书人，都是上京中的状元，怎么现在才来？”

叶离硕手中捧着一杯莲花和一只金色的茶杯，神态恭敬，对着皇后道：“启禀皇后，我这做哥哥的实在是太丢人了，丢了整个家族的脸，我身上什么都没有，哪有脸进京面圣？所以，我一心想要为皇帝效力，这些年来，我在北方辛苦了这么多年，也算是立了大功，所以我才会在去年的科举考试上，与皇帝一起进京，实在是惭愧。”

辛苦多年？

他和太子应该是旧识，如果这些年来，他效忠的是谁？

刺棠事件发生的时候，叶家尚是风评最差的时候，这位三少爷已经很多年没有入京了，现在却跑到这里来，莫非是想在家道中落的时候，给自己谋个好的前途？

这些问题，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宋澜应该并不知道叶离硕上和承明太子的关系，否则以他的多疑，断然不会对他如此信任。

所以，他就不怕自己告诉宋澜这件事情？

雨落心中一动，旋即苦笑自己多虑，在不明真相的百姓看来，宋澜乃是承明皇和太子最亲近的兄弟，对他忠心耿耿，和对故人忠心耿耿，有何区别？

叶离硕喝完了皇帝和皇后送来的三杯美酒，正欲告辞，一直没说话的玉秋实忽然叫住了他：“叶先生，请留步。”

他拿着一杯酒站了起来，向着叶离硕的方向走了过去，回头问道：“皇上，叶先生现在被封为何职？

宋澜不明白他的意思，回答道：“去年我以《伤知论》为题，一炮而红，书法极好，又在北疆协助通判，起草了不少公文，虽然没有什么背景，但也被提拔为琼院外的书记官。”

这两个职位都很有意思，陛下任命为御史台，并不需要宰相的同意，琼院的校书官虽然职位不高，但也要受琼庭各个级别的官员管辖，但他的一条腿，已经踩在了中央机密之中。

只要皇上愿意，随便立下几个功劳，就能升官发财。

雨落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宋澜似乎有些着急了。

虽然宋澜和玉秋实之间的矛盾，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激烈，但是自明帝废除了参知之位后，大臣们就成了所有的问题，像苏氏三公这样的正人君子，实在是不多，宋澜虽然和玉秋实交好，但也希望能早点打压一下他的势力。

这样一来，宋澜就不得不从门阀子弟中挑选亲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