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滚。"

我冷冷地开口。

"你们所有人，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

"从今往后，我宋念跟你们宋家再无瓜葛。" 

"我这条命是我自己的，宋家给的，我一样也不会要。"

"请你们，离开我的世界。"

这番话用尽了我的全力。

病房内鸦雀无声。

我闭上了眼睛。

身后传来一片离去的脚步声。

后几日。

只有傅时予，一如既往来看我。 

甚至比从前来得更勤。

我醒来时，总能看到他趴在我的病床边。

他的眼睛总是红肿的，仿佛失去我，是他无法承受的痛苦。

可就在几个月前，他连一句“生日快乐”都不愿意对我说。

有一天，我故意对他说：

"傅时予，其实我本可以活下来的。"

"那天，如果你说一句生日快乐，我就能活下去。" 

我以为他不会当真。

可他突然像发了疯，买了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

生日前一个月，我就跟他提过我想吃蛋糕。

"时予，下个月我生日的时候，你陪我过生日好不好？"

他答应了。

我以为他会送我蛋糕，会陪我吹蜡烛，会听我许愿，会祝我生日快乐。

但什么都没有。

没有蛋糕，也没有生日快乐。

傅时予把所有蜡烛都点燃了，蜡烛插满了整个蛋糕，烛光照的病房格外明亮：

"念念，你许个愿，你要好好活着，以后每年生日我都陪你过，好不好？"

可笑。

说得好像我不想好好活着一样。

我懒得搭理他。

于是他又开始了。

"念念，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念念，还有咱们领证那天，你在民政局等我..."

"念念，我承认，一开始把你当成了悦悦，毕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可是..."

烦死了。

我费力地翻过身：

"那你干嘛不去殉情？"

我冷冷地望着他：

"爱成那样，就一起去死啊！"

"为什么要来祸害我？"

"不就是怕死，又舍不得宋家的钱，还要装深情感动自己吗？"

"青梅竹马十几年不过如此，你我夫妻五年又能如何？"

"傅时予，别演了。"  

"深情的戏码演多了，自己都当真了？"

傅时予脸色惨白。

傅时予也不怎么来了。

真好。

我的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开始昏昏沉沉，一天睡过一天。

吃不下东西，也渐渐感觉不到疼痛了。

但我还记得一件事。

趁着一次清醒的间隙，我对守在床边的妈妈说：

"我要离婚协议书。"

这次傅时予倒爽快，很快就送来了。

递给我时，他的手有些发抖。 

我盯着上面的签字，心满意足地压在枕头下。

真好。

等我死了，既不做傅家的鬼，也不入宋家的祠堂。

又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妈妈眉开眼笑地说，

“傅时予找到和你匹配的心脏源，和风扬连夜飞去取了。”

第三次醒来时，我的意识清晰些许。

我想起还有一件事。

"妈，等我死后，把我的遗体捐出去吧。"

妈妈愣住了："为什么啊？"

"你好好的，捐什么遗体..."

"那多晦气啊。"

"乖女儿，你别瞎想了，等风扬把药拿回来，你就能好起来。"

我平静地望着妈妈。

"妈，你还记得你大出血那次吗？"

妈妈再次怔住。

我望着她微笑：

"那年你在苏城大出血。"

"你是稀有血型，找遍整个苏城都没有人和你配型。"

我看了一眼，脸色错愕的妈妈。

"情况危急，父亲发出消息，许诺谁给你献血，就给五十万。"

"我养父母把我送了过去，您知道吗，那年我才12岁。"

"妈，你们给了五十万。"

"为了这五十万，我的养父母差点把我的血抽干。"

"我的心脏也因此出现了问题。"

我轻轻指着妈妈手上的戒指：

"妈妈，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认出这枚戒指了。"

“您送我的所有东西，我都放在卧室里，一样也不少。”

妈妈脸色惨白。

我虚弱一笑：

"生恩，养恩，我都还清了。“

现在，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我意识越来越模糊，眼皮像灌了铅，怎么都睁不开。

断断续续中，我听到母亲在耳边喃喃

"念念再坚持一下，风扬和时予马上就到。"

可我真的好累啊。

这辈子，仿佛一场盛大的焰火，绚丽，灿烂，却也终将散于虚无。

弥留之际，我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母亲终于找到我，带我住进豪宅，给我换最时髦的衣服，戴最闪耀的珠宝。

她兴奋地告诉我，我有一个温柔慈爱的父亲，一个帅气宠溺的哥哥。

我跟着母亲坐上私人飞机回京，落地时偷偷溜进商场。

掏光钱包，给父亲和哥哥挑了见面礼——

车平稳地驶向郊区。

我的手心沁满了汗，心脏怦怦狂跳。

车拐过最后一个弯，别墅暖黄色的灯光穿越黑暗。

我终于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