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灯下黑（上）

“喝口茶，刚泡好的。”杜天宇端着个一次性纸杯坐进了路边停着的一辆汽车内，将纸杯递给了驾驶位上的左豪。左豪接过茶来喝了一口，紧盯着不远处的几个大垃圾桶，看了看手表，沉声说道。

“还有半个小时，不知道接头的人还会不会来。”

杜天宇也喝了一口茶，说道：“李方达跑了，导致事情横生了很多波澜，如果人没来，说明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如果还有人来，那就证明李方达跟他背后的假毕集团之间并不是铁板一块，或许只是单纯的互相利用关系。但不论结果怎么样，对我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是啊，这帮人在渝市设立假毕工厂，在锡国出货兜售假毕，中间肯定还有一整条完整的走私链。高队那边怎么说？”

“已经派罗超去摸查李方达的社会关系了，结果还没有传回来。”

说完，杜天宇将目光死死盯着那几个垃圾桶面露凝重。

哲远纸业后勤车间，高翔紧紧盯着眼前的张树才，再次跟他嘱咐道：“张树才，你现在的情况很严重，听说你女儿才刚上大学？你不想她以后带着外孙来监狱里看你吧？如果这次表现得好你是可以争取到宽大处理机会的，能明白我意思吗？”

“明白明白。”张树才紧张地点了点头。高翔看了看手表，时间距离清晨6点半还剩下最后五分钟，高翔压低声音在耳机里轻轻说道：“各小组注意，准备行动。”

汽车内，杜天宇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张树才独自推着两口大箱子从后勤车间里出来，径直走到了垃圾桶旁边，他四下警惕地扫了扫，这才将箱子扔进了垃圾桶里，再次独自转身离开了。

这时杜天宇的手机响起，女朋友董沛玲给他发了条短信：猪猪，我今天肚子不舒服，好难受呀～

与此同时，谢启光也收到了一条徐梦娇发来的短信：昨晚回娘家了，没看手机很早就睡了。

谢启光放下手机，面沉似水。

“她昨晚没回家，我看到她上了那奸夫的车。”汪莹莹戏谑地看着杜天宇，毫不留情地说出了这番话。

此时此刻，谢启光和汪莹莹一起各自戴着顶鸭舌帽，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工作服，坐在一辆面包车里，停在了距离哲远厂不远处的马路边上。谢启光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时间显示此时已经6点32分了。

“开车啊，再不走垃圾车就该过来了，当心别把东西当废品给拉走了。”

“别急，我今天预感不太对。”

谢启光看着阴沉的天色和周围街道上空无一人的死寂，心底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危机感。

“你就爱神神叨叨的，赶紧拿到这批纸，最后印一笔钱咱们就偷渡出去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了！”

谢启光还是有些犹豫，但经不住汪莹莹的再三催促，还是咬咬牙踩下油门，面包车重新行驶在了马路上。

面包车缓缓驶进了哲远厂里，停在了垃圾桶旁。杜天宇目光一凛，立即死死盯住了面包车。片刻后，谢启光从面包车里下来，将帽檐压低了一些，然后打开车门，将两口箱子搬上了面包车。

随着面包车离开，杜天宇的耳机里传出了高翔的声音：“一组就位，跟上那辆车。”

左豪闻言放下手刹，驱动着汽车跟在了面包车身后。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了哲远厂。左豪载着杜天宇，两人不紧不慢地远远坠在面包车身后。

谢启光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后面杜天宇的车，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是汪莹莹的声音：“速度快一点，有车跟着你。”

左豪把挡位拉回到了空档上，看着不远处面包车停在了一个红绿灯前，有些似有所指地说道：“天宇，你说他们假毕集团有几个人啊，我估摸着人数应该不会少，这起案子要是办成了，你年底提干那事儿肯定板上钉钉了。”

“快开车！面包车要跑！”当左豪放松下来时，杜天宇依然警惕地死死盯着面包车，此时绿灯亮起，面包车突然猛轰油门，速度飞快地朝前驶去。听到杜天宇的示警，左豪回过神来，连忙踩下油门想追，但这时路口发生了一起剐蹭事件将路口完全堵死。

一个膀大腰圆的司机走下车来，敲开了前面一辆红色小轿车的车玻璃：“你怎么开车的？好好的你瞎倒什么车啊！”

汪莹莹不好意思地摇下车玻璃，轻轻滑下来了一副大墨镜抱歉地说道：“大哥对不起，我刚拿到驾照还不太熟悉，这一不小心就挂到倒档上了，您看多少钱，我赔给您好不好？”

杜天宇走下副驾驶，来到了汪莹莹两人身边：“赶紧挪到路边去，让开道路。”大汉闻言瞪了杜天宇一眼：“挪什么挪，交警还没来呢，破坏了现场到时候我怎么说得清楚！”

杜天宇看着即将消失在视线中的面包车，焦急地拿出了警官证：“她的全责，交警要是找你麻烦，我给你作证，赶紧让开！”大汉慌忙回到自己的车里准备开车，汪莹莹听到了杜天宇刚才说的话，连忙摇起车窗，故意将雨刮器打开，将车挪到了路边。

杜天宇看了汪莹莹的车一眼，回到自己的车，让左豪赶紧追人。汽车驶过汪莹莹的车时，杜天宇疑惑地扭头看了看，正好看到左右摇摆的雨刮器。

“有情况？”左豪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没有，一个女司机把转向灯按成了雨刮器。”

渝城小商品综合批发市场内的一个停车场里，警方找到了那辆面包车，但里面空空如也，两口箱子都已经不翼而飞了。

“盯辆车都盯不好！你们干什么吃的？放跑了这条线索，我看你们怎么交差！”高翔劈头盖脸冲着左豪和杜天宇一通臭骂，左豪瞥了眼一旁的杜天宇，发现杜天宇脸上眉头紧锁，没什么情绪波动，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老张这时拿着份文件急匆匆地来到了几人身边：“查清楚了，这辆车是辆套牌车，是邻省两年前报过案的失窃车辆，车主是个个体户，案发当时正在店里看店，有不在场证明。”

“调取路口监控，查查刚才在路口倒车的那辆红色小轿车。”杜天宇突然抬头说出了这番话。

另一边，谢启光和汪莹莹开着一辆皮卡车，缓缓驶出了批发市场，与一辆警车擦肩而过。谢启光压了压帽檐，低声冲一旁的汪莹莹说道：“张树才露了，李方达肯定已经被警察盯上了，我们要赶紧想办法脱身。”

汪莹莹闻言满脸慌张地看着窗外，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谢启光悄悄将森然的目光瞥到了她身上。

渝城市第一人民医院，周阳陪着辜爱芳到医院检查，辜爱芳最近几个月频频有些贫血症状，但由于一直忙于工作外加上丈夫突然离世，一直没时间到医院检查，但最近由于频繁发烧，辜爱芳还是催着周阳陪她来了趟医院。

血液科诊室内，医生看着报告看了看辜爱芳又看了看周阳说道：“还有个报告没出来，家属你跟我过去拿一下。”

周阳跟着医生走出了病房外，医生看了看屋内的辜爱芳指着检验报告跟周阳说道：“你母亲确诊了急性白血病，必须要尽快安排化疗，否则存活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月，你母亲在什么地方工作？家里最近有没有装修过？”

周阳：“没有啊医生，我妈一直在火锅店上班，家里住的是老房子有十多年没有装修过了。”

医生：“那不应该呀，这样你赶紧去办理化疗的手续，你妈妈的情况拖不起了。”

然而周阳没有带辜爱芳去化疗，而是带她来到医院外面的药店买了几盒治疗贫血的药，然后假惺惺地告诉她：“妈，没事的你别担心，大夫说你就是有点贫血，你啊就是平时太劳累了，最近要注意多休息，记得按时吃药。”

“贫血？这人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贫血呢？”辜爱芳有些不解。

“可能是最近你压力太大了，我爸刚走，你一个人做饭肯定又是随便吃点就对付了，这样下去身体哪能受得了，我一会去买点猪肝，给你补补血！”

“你啊，就会哄我开心。”周阳的甜嘴，让辜爱芳非常受用，没有往深处去想，跟着周阳便回家了。

此时此刻的辜爱芳并不知道，眼前这个亲爱的宝贝儿子，偷偷看向她的眼神凶狠又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