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在路上

找了个大书包，把在存折里取出来的钱都分别放进不同的衣服口袋里，没办法，这年头不能带着存折出门，异地存取款太麻烦，这年头很多生意人，都会把几十万现金卷到破被子里，坐火车往上面行李架上一扔。

只有这样才最安全。

衣服方面，夏泽川顺了夏爸爸两套西服。

老爹一米七，自己一米八，这个年代西装整体偏大，垫肩也高，正常比例穿在身上好像随时要表演掉头魔术一样，夏泽川穿上倒是正好，最起码不会让自己的后世审美不至于崩塌太厉害。

出门赚钱的行头，再加上颜值的自信，西装总还是能撑撑场面。

吃过早饭，等到父母都出去之后，夏泽川把纸条压在餐桌上，直接背起书包开溜，刚一出门就看到林牧野背着个书包蹲在一旁的墙角，看到夏泽川一出来就叫苦。

“我说大哥，这都9点了，我在这蹲了三个小时，刚才叔叔阿姨出来的时候，我都没敢露头。”

“行了，别诉苦，赶紧去买票坐火车去，上了火车请你吃泡面。”

“真的？那行，我要吃红烧牛肉面。”

林牧野两眼放光，没办法，这个年代，桶面都算是稀罕玩意，只能说这个年代的人，还是很纯真的。

取完钱之后，背着装满随身物品的大书包，夏泽川和林牧野总算是踏上了前往省城的列车，最终目的地是转车去特区。

明年伟人南巡，改革春风吹满神州大地，整个国家才是真正疯狂躁动起来。

选择明年下海的，后来被统称为“92派”，这些人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比如汇源集团，泰康人寿，万通集团……

如果重生能附带系统，高明远现在的脑子里一定会给他传递一个声音，“请在一个月时间内赚足50万。”

可惜，没有系统，没有新手大礼包。

只有身边跟着的一个四六不着调的损友一路，十八岁少年，踏上未来草莽峥嵘的江湖，凭着自己的双手，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火车站很旧，白绿配色的墙面染着黑乎乎的煤灰，这年头很多拉煤的火车都要从这边过去。

夏泽川刚走到排队买票的窗口，就看到有人用刀片划包，但是他并没有出声提醒，因为根本管不过来，而且这个时候的人都很生猛，惹火了掏刀子就捅，更过分的可能还有拿枪的。

没监控的年代，破案难度很大，所以夏泽川只能选择更谨慎地看好自己的随身物品。

幸好林牧野这货第一次出门很兴奋，东张西望没有看到这一幕。

这货是个武侠迷，曾经看小说还为乔帮主掉过眼泪，这要是看到了，难保不上头。

90年代初的社会治安非常非常乱，很多恶性案件层出不穷。

以火车举例，在火车上的抢劫，几乎已经达到了明火执仗的地步，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就有歹徒成群结队出没，挨个翻旅客的行李，他们三五成群拿着刀子，即便是被人发现了也毫不在乎，而旅客为了保命也只能装睡。

更牛逼的就是拦火车，路过一些村子或者小站的时候，村民一拥而上，不上火车，顺着窗户逮着什么抢什么，抢了就跑，等到乘警组织人手下去的时候，人群星野四散，跟打游击似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国家在83严打之后，在93年又开始了轰轰烈烈的严打。

不打不行，社会上的歪风邪气已经到了让人难以容忍的地步。

小心翼翼上了车，和林牧野挤在了靠窗的座位上，等火车离站差不多下午两点了，林牧野也过了第一次出远门的兴奋劲儿，饿的直接趴桌子上说什么都不愿意动弹了。

夏泽川无奈，只能自己去餐车泡了两个桶面回来，没办法，这年头在火车上能自己动手泡面，千万别让人给你传，路过的时候一人一口面汤，到你手里分分钟成了干拌面。

闻到桶面的香味，林牧野直接窜了起来，接过桶面，敲开两个刚才在站台买的茶蛋，这货秃噜的夏泽川都有点受不了，没办法，他吃的太香了，要是放在后世，就凭林牧野这秃噜的香劲儿，夏泽川敢保证，他无论是做吃播还是带货方便面，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当然，一切都源于现在物质太过匮乏。

跟着这货吃完泡面，一路上扯皮聊天，傍晚的时候到了省城。

俩人没住宾馆，这年头站前的宾馆还没有后世那么参差不齐，但是夏泽川还是选择带着林牧野过一点苦日子。

毕竟将来是市长的苗子，就这么被自己给带跑偏了，夏泽川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得劲，他想让林牧野知道，出来跑生意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肯定会苦，如果这货跟自己做完这一票选择不做生意，那夏泽川也不会再干涉好兄弟的人生轨迹，大不了将来这货在哪任职，他就在哪投资，90年代做生意，不吃政策扶持是不可能的事。

俩人半躺在候车大厅的躺椅上，头挨头，林牧野躺着抽烟，呼地吐出一口烟雾，“老夏，你说你相信爱情么？”

又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饶是夏泽川作为21世纪大好青年的脑回路，都有点跟不上，沉默了一下，“不信。”

不是故意玩深沉，是夏泽川经历了那么多之后，真的不相信了，上一世结婚，归根到底就是凑活过日子，更何况现在，夏泽川顶着这幅十八岁的身体，跟一个处男在这聊爱情，夏泽川觉得荒唐。

“你得信啊，这两天你忙，我就可哪乱转，听说厂花姑娘他们厂子要股份制改革，他们不少工人都要下岗。”

林牧野自顾自碎嘴念叨，“厂花唉，昨天溜冰的时候，听说这次都得送礼才能保住铁饭碗，老夏，我可能真恋爱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想着这趟跟你出去赚钱了，回去就跟厂花姑娘表白。”

国企私有制改革，今年上面刚下来的文件，不知道有多少本来挺好的国企厂子，就这么在改革中流入了私人的腰包，属于这个时代的一个缩影，让后来的老一辈每每提及此事，都恨得牙痒痒骂娘。

“那你想想吧，多加油。”

夏泽川对此不予置评，要是印象中没错的话，好像这次股份制改革确实是把宋怀夕给刷下去了，没办法，厂花姑娘长得太漂亮，他们厂长还是个脑满肠肥的货，一脑门子龌龊心思，想作为交换把厂花姑娘留在厂里，听说当时在办公室就打起来了，宋怀夕被下岗之后，着实苦了很久，后来自己一点一点做起来的，好像她还有个弟弟，一门心思就是想打游戏，后来做了平台主播，姐弟俩生活慢慢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