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停留（01）

魔教右护法偶遇天降霹雳，身受重伤，躺在床上不便行动。

君不知身边缺了个使唤的，白大侠立即挺身而出，留了下来。

夜间。

客栈外。

白大侠知道君不知准备回教，但他只知他们打算先离开燕州，前往冀州。他蹲在街头，感受着刺骨的寒风，喝酒暖身。这酒是他从客栈老板那里偷来的，为此他还差点被锁在地窖里。

君不知在马车上，他便在马车外蹲守。

今夜出乎意外的寒冷，冷风一阵一阵跟刀子似的刮过。白大侠喝了口酒，搓着手背，看了一眼天色，估计这天是要下雨了。

等了许久，魔教教众终于把东西收拾妥当，白大侠爬上马车，却收到君不知一个冷冰冰的眼神，他立刻笑着说：“侍卫就要贴身保护主子……贴身保护……”他的声音在君不知杀人似的眼神中弱了下来。

君不知冷眼看他，“下去。”

白大侠本想软磨硬泡一阵，但是考虑到之后的后果，他还是乖乖从马车上下来了。

车夫用一种很同情的眼神望着他。

白大侠揉着还没大好的膝盖，拿出酒囊正准备喝酒，但酒水还没入口，一把柳叶小刀就从马车内飞了出来。他未来得及反应，那把小刀便将他手中的酒囊打掉，酒水洒了一地。

他一阵心疼，马车内君不知冷声道：“有伤就不要喝酒。”

白大侠闻言，一时间不知该欢喜，还是该接着心疼。

车夫仍然用一种很同情的眼神望着他。

白大侠视而不见，蹲下身子拿起酒囊，用衣袖擦了擦，挂回腰间。

一行人开始往渡口行去，一路上马车颠簸，白大侠被颠得膝盖伤口处有些隐隐作痛，不由暗骂自己之前找死，才会和魔教右护法对着干。颠了半路，他觉得内伤也有复发的倾向，心中不由得一片戚戚然。

“兄弟，你还好吧？”车夫用一种很同情的眼神望着他。

白大侠觉得很不好。他突然觉得五脏六腑跟火烧一样，而且喉咙干得要命，随便动一下骨头仿佛都要散掉，勉强抬手摸了摸额头，并没有发烧。

“兄弟，要挺住啊。”车夫继续用一种很同情的眼神望着他。

“那个……”白大侠想开口问问车夫能不能停下车，让他去瞧瞧郎中，这时车夫开口道：“挺过去，就死得轻松了。”

白大侠：“……”

车夫接着说道：“有几个不听话的新教众，都是这么死的。”

白大侠瞬间恍然大悟，他忍着疼痛，试探性地问道：“那有没有活下来的？”

车夫点头。

白大侠松了口气，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提心吊胆地问：“他们都是怎么活下来的？”

车夫甩着马鞭，用一种很同情的眼神望着他，“教主心情好，他们就活了下来。”

白大侠渐渐感觉到胸腔一阵火灼似的疼痛，喉间干燥隐隐有一股血腥味，忍不住捂着胸口问：“教主什么时候心情能好？”

车夫想了想，“不知道。”

白大侠仿若受到致命一击，张嘴就咳了一口血出来。

车夫同情地道：“兄弟，挺住啊！”

白大侠闻言，面无表情，张嘴又咳出一口血。眼见车夫又要开口说话，白大侠捂着闷疼的胸口，低声吼道：“小君君，你还记得你八岁的时候，和我去掏鸟窝，结果从树上摔了下来，那时候你——”

他话未说完，马车内伸出一只手，重重点了他的哑穴。

车夫很是同情地看他，白大侠憋得脸红，越憋胸口越痛，身子一时没了气力，直接从马车上栽了下去。

突然一只手从马车内伸出，拽住了他衣领，把他拖进了马车。

白大侠直接被君不知丢到车上，马车一颠，他疼得脸青唇白。

君不知冷眼看了他片刻，才从一旁摸出一个檀木盒子。白大侠忍着痛，闷哼着不出声，君不知斟酌片刻，从盒子里拿出一颗不成形的药丸，塞进了他嘴里。

那颗药一吃下去，白大侠的状况明显好了许多，但整个人却有点不是很清醒。他微微皱着眉头，身子蜷在一起，膝盖上的衣物被血沾着紧贴身子。

君不知冷冷看着，发现白大侠将整个身子蜷起时，嘴中一直喃喃念叨着什么。以他的耳力，倒是能听到话语声，只是白大侠说话含糊，却分不清说的是什么。君不知只得低头去看他的膝盖。

白大侠膝盖上有伤，他是知的。

君不知稍微沉默片刻，从一旁摸出药物布条，将白大侠拖了过来。

他记得他当初下手很轻，但挽起白大侠裤脚一看，却发现他膝盖上的伤口有些溃烂。君不知观察一遍，发现这是用了劣质药物导致的，不由多看白大侠一眼。

君不知脱他衣裳，打算为他处理伤口，却发现他这一身红衣裳上，多是血液凝固后洗不掉的血迹，不由暗中皱眉。他抓着衣料在手中摩挲，想到白大侠一个人在江湖中闯荡，孤苦无依，倒是免不了心肠一软。

他处理伤口时，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便微微顿了一下。依稀记得幼时，世道混乱，外面天寒地冻，家中又无衣物御寒，他就曾握着他的手塞进被褥里取暖。那时他的手小小的、软软的，足够他两只手合拢握住。

君不知神情有些恍惚，这时外面车夫问道：“教主，这人是要跟上次一样，直接扔乱葬岗，还是……？”

他想了想，道：“去弄些吃的来吧。”

车夫应了声是，随后马车一停。

君不知又道：“等等……”

白大侠清醒过来的时候，就见到君不知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看。他吓了一跳，心中有些惴惴不安，正要开口说话，便听见君不知问他，“饿吗？”白大侠立即应道：“饿。”

君不知将车夫弄来的吃的放到他面前，淡淡道：“吃吧。”

白大侠见君不知突然这么关心他，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端过食物，埋头就吃。

不过说来，魔教教主吃的东西倒是比他好多了，这里面有栗子炒鸡肉、白菜鱼头、茄子烩肉等等，不少是他喜欢的菜色。白大侠夹起一块栗子，吃得心满意足。

君不知拿着一本书在看，淡淡问：“白叔、白婶近些年可还好？”

白大侠手上一顿，放下筷子说：“我爹娘近些日子，过得尚可。”

君不知问：“那你大哥呢？”

白大侠坐直身子，瞅了君不知一眼，见他目光一直落在书上，似乎不过随口搭话，一时放下忐忑不安的心，说：“我大哥也过得尚可，不过倒是成家立业了，还生了个娃娃。听说那娃娃今年准备张罗着娶媳妇了呢。”

君不知终于抬眼，看向他，“你侄子都要娶妻了，你还孤身一人？”

白大侠笑了笑，“这不是……没找到喜欢的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