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兄弟重逢
书名:有彼淇奥作者名:白玉京在马上本章字数:2026更新时间:2024-08-14 05:58:45
见到曾淇曜,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情。
那夜之后,尹义璠似乎是有意疏远,曲斌也再没有打电话给他,催他回石澳。他几乎以为这就算是下堂了,谁料这天,尹义璠竟然亲自过来深水埗,说要带他去见曾淇曜。
这位大佬应该是没有见过这么小的屋子,抬脚踩进去,就皱起了眉。
几十平的地方,放了一张床,其它的东西便只能挤挤挨挨地乱塞。
“新艺城不给你放薪水?”男人负手站在唯一能落脚的地方,看着少年大喇喇坐在床边,表情甚至还很闲适。
住在这种地方,有什么好舒服的?
“尹先生,你大约是不知道无名艺人出来做事的酬劳有多低。”韩淇奥穿上一件外套,催促他出去,“可以走了。”
这栋楼连电梯都老旧到不行,两人下楼时,尹义璠忍不住提醒:“曲斌应该有给你一张副卡。”
“我知道。”韩淇奥说,“可我没什么想要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上了车,尹义璠闻言,只是看着男孩的侧脸,不知在想什么。
那医院背后是曾尹两家的股份,曾平阳明知长兄曾端阳暗中控制她,却还是不得已冒险将曾淇曜搁在这里治疗。
韩淇奥换上ICU的消毒衣,口罩遮住半张脸,身侧只余几个精干的手下保护。待走进住院部的VIP区,那保镖尽职尽责守在走廊一端,给他留出空间来。
大概是周围的人早就打点好,见了他也不惊讶,韩淇奥知道尹义璠算无遗漏,绝不会暴露他的身份,让曾端阳察觉,倒是松了口气。
他缓步穿过走廊,停在一间病房门前,隔着手套,按开密码门。
曾淇曜的病房非常大,堪比酒店的豪华套房。
韩淇奥站在门口,听见门关上的提示音,忽然有些情怯,双脚黏在玄关处半晌都不能动。
“是谁?”
昏暗的房间没有拉开窗帘,却开着一盏灯。沙发上坐着一个瘦弱的男孩,浅蓝色的睡衣裹得严严实实,膝上盖着一条花色的毯子,男孩似乎正在看书,被关门声惊扰,偏头寻过来。
四目相对,男孩翻书的手顿住了,而后齿间倾泻出一叹。
“是你。”
血亲之间存在的,超乎常人的感应,没有任何科学理论能够去解释,但此时此刻,韩淇奥有种微妙的,甚至于奇异的感觉。
曾淇曜单凭看到他一双眼睛,就认出他来了。
十年未见,他们分开的时候,曾淇曜才八岁,可他居然把自己认出来了。
他在震惊中只得保持沉默,曾淇曜放下书,解释道:“我认得你眼睑下有一颗痣。”
他们隔了不过三步的距离,曾淇曜记得他脸上的标记,可他对这个弟弟的所有记忆却都模糊不清。他摘下口罩,默然审视着曾淇曜的表情:“是我,淇奥。”
他停了一下,忽然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他有太多疑团堆积在心里,却对着眼前这个羸弱的男孩,一个字都问不出口。
还是曾淇曜打破了沉默,他既没有问韩淇奥的来意,也没有问韩淇奥如何进来。
曾淇曜指了指身侧的沙发:“坐”
相较之下,曾淇曜比他冷静得多。他忽地有些不安,想起尹义璠说的,我不建议你去见他。他大概和你想的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为什么不建议去见曾淇曜?这些年他拖着一身病痛又是怎样在曾端阳的监视下活过来的?
韩淇奥走过去,坐在床边,静静打量着弟弟。
曾淇曜的眉眼和韩淇奥并不相似。
韩淇奥承袭了韩君莫气质的冷峻,但明艳眉目却肖似母亲,只有一双清雪孤寒的眼睛,流转间杂父母之明艳、冷清。
曾淇曜同样容似母亲,但眉梢眼角却鲜有棱角,相比韩淇奥,可谓男生女相。因为长年卧床的关系,他的脸色很苍白,气息是那么微弱,让人想到脆弱这样的字眼。
韩淇奥静了片刻,抬手,仿佛想碰碰曾淇曜的脸,但扬了一下,就放下了,终于开口问了当下最想问的:“你的身体……”
“其实没什么大碍。”曾淇曜说,“年幼的时候被注射过致命的药剂但没死成,有些机能坏了,要靠输液活着,所以看起来就是这样子……”
他说着扫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两个小时之后是第二次输液,我们还有一点时间。但为了安全起见,我希望你尽快。”
“我知道。我尽量捡重点问。”韩淇奥生涩地伸手握了一下弟弟的手背,又马上放开了,“你保证都会回答我真话吗?”
曾淇曜微笑,无言伸出三个指头立誓。
“当年父亲的死是意外还是人为?”
“人为。”
“母亲带你离开是受谁胁迫?”
“曾家人,可我不确定舅舅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为掌权还是另有隐情?”
“另有隐情。”曾淇曜皱了一下眉头,这个深沉的表情对他来说有些不符合年纪,犹豫道,“我所知道的是,母亲到港隐居时,带走了曾家一样东西。我五岁那年被绑架……你应该不记得了吧?”
韩淇奥艰难地回忆了一下,摇摇头说:“我不记得了,生病那两年我的记忆都是模糊的。”
年少自闭的两年中,他拒绝交谈,拒绝外界的一切,以至于现在都不肯正视那段记忆里,他究竟对旁人造成过怎样的伤害,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抬头看着曾淇曜。
果然,男孩笑了一下说:“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和你讲话,你把我从三阶楼梯上推下去了。幸好我们站得都很低。”但这句话好像只想一句带过,他不等韩淇奥有所反应,已经接着说下去。
“我五岁那年被绑架,大概就是要威胁母亲交出那件东西,但是母亲犹豫了三天。第三天,他们把我从地窖里拖出来,要注射一支针剂。其实我当时吓傻了,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觉得疼。针剂注射到一半,母亲和段叔叔才带着东西来换我,后来……舅舅名正言顺当家,而我死里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