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吓死你

杨雪微的情绪激动，轰然推开洗手间的门，大踏步走到赵洁面前夺过那颗女人的头颅。

原来是手机！

赵洁的手机自脖颈的椭圆形孔洞塞进颅腔内。

“是赵洁的手机铃声，不是头颅在唱歌，她把手机塞到了这头颅的颅腔里。”

林夕茜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你自己过来看看不就清楚了。”

赵洁为什么要这么做？看她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估计也不会告诉杨雪微和林夕茜缘由，“我们得把她送去医院，她不太正常。”

“不，我不去医院。不去！”赵洁极力反对杨雪微的建议，她自己的事情无需别人插手，而且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你们想我死是不是？我不会去医院的，不会让你们如愿！”她在说什么？杨雪微和林夕茜一头雾水。

且先不管要不要送赵洁去医院的事儿，这头颅分明丢在了后山，没有道理会再在502寝室，除非是有人不怀好意地又将它带回来藏到寝室。

赵洁是怎么知道头颅在哪儿的呢？杨雪微陷入沉思：发生的这一切会不会都和尹晓冉的死有关联，或者是和红棺里的女人有联系？尹晓冉和阮萌都去过后山，一个穿过红色旗袍，一个赤身裸体地抱着女尸酣睡，穿旗袍的尹晓冉割下头颅自杀了，而阮萌则离奇地被棺钉刺穿脚底板受伤住院。赵洁也在那晚穿上了红旗袍，如今也出现了怪异的行径，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她也会重蹈尹晓冉的覆辙？自杀？

杨雪微的直觉告诉她，在这一系列稀奇古怪的事情背后有一双黑手在掌控和推波助澜，她们都是棋盘上的一枚枚棋子，任人摆布，无形中命运被安排，无法自主。她不信有鬼，可就是有种种迹象在牵引着她要往有鬼的结论中去。头颅是人带回502寝室的，而赵洁知道头颅的藏处则很有可能是……电话，晓冉已经死了，她绝对不可能给赵洁打电话，使用她手机号码的一定另有其人。可手机里发出的声音的的确确是晓冉的没错，又该怎么解释呢？

录音。对，录音，目前就只有这种推论是顺理成章的，打电话来的人在那边利用一段事先录好的声音播放出来。

一个庞大错结的网向杨雪微铺张过来，罩着她，裹紧。她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冲破障碍，抽丝剥茧地寻找事情的真相，证明鬼魂的虚妄。

晓冉手机的去向是解开这些疑惑的关键，而林夕茜在后山所见的那个穿着粉红色高跟鞋的女人则是最大的疑凶，要想找到她谈何容易。她神出鬼没，而且躲在暗处，只能另辟蹊径。千头万绪，杨雪微需要冷静地思考、斟酌，理清一堆杂乱无章的头绪，找到突破口。

尹晓冉穿着红旗袍那天晚上究竟在后山发生了什么事？它成了解开所有谜题的第一把钥匙，追根溯源无疑是当下最好的办法，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其他的难题也就会跟着逐渐明朗、迎刃而解。

尹晓冉曾说她是跟着阮萌去后山的，她还亲眼看到阮萌躺入红棺，而晓冉自己也被人推进了木棺。虽然她是在受到极度惊吓的状态下说出的只言片语，但意识应该还是清醒的，不会是编造的谎言。本来可以直接去问阮萌事情的经过，偏偏她那会儿是梦游，对自己做过什么一概不知，更不知道自己光裸地抱着女尸躺在棺材里睡觉。

假设晓冉说得都是事实，那么是谁把她推进了木棺？她有什么目的？而晓冉怎么又会穿上阮萌的睡衣返回寝室，接着又爬上阮萌的床，再换上那身红色的旗袍？之后就性情大变，并在新生汇演晚会上自杀，而使旗袍的诅咒得到印证？这也太滑稽，太可笑了吧！

“夕茜，晓冉生前有没有跟谁有过节？”

默而不言的林夕茜对杨雪微的突然发问有些意外，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赵洁身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哦，没有。她和大家都相处得挺融洽的。倒是……阮萌和赵洁发生过口角。”

“阮萌和赵洁？”

“嗯。因为一些小事。”阮萌和赵洁对骂的场景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

“记得你说过，晓冉身穿旗袍睡在阮萌床上之前的那个晚上，你看到阮萌穿着白色的睡衣回到寝室，而事实上那个人并非阮萌，而是晓冉对吗？”

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现在不是更应该关心赵洁才是吗，怎么反倒关注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了？她难道一点也不担心赵洁的死活吗？还是因为赵洁和她也有矛盾，所以对此置之不理？杨雪微看出了林夕茜浮起的疑虑，解释道：“只有弄清楚这些，才能帮到赵洁。”

“那天晚上我也是半睡半醒的，没有仔细看，不过她的白色睡衣反射着月光很刺眼，而且又是上了阮萌的床，我就自然而然地把她当成是阮萌了。可第二天才发现，睡在阮萌床上的居然是尹晓冉，还穿着后山女尸的大红旗袍。”

“所以你看不清她的容貌对吗？”

林夕茜点点头。

杨雪微紧追不舍：“你没有发觉晓冉的床位是空的？那么……你也没有办法确定赵洁的床是不是空的，即便她离开过寝室你也不知道，是吗？”

林夕茜越来越不解：“雪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怀疑当晚赵洁也去了后山？”

杨雪微毫不避讳地回道：“是！而且很可能是她把晓冉推进了木棺！”

杨雪微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毫无道理，倘若赵洁和林夕茜犯了相似的错误，误以为穿着白色睡衣的就是阮萌，赵洁绝对有可能把“阮萌”推入红棺。一方面是为了吓吓她，阮萌不是说不怕鬼，而且还一大堆理论嘛；二来也是为了自己出一口气，赵洁和她发生过争执，且阮萌趾高气扬的傲态早就让她看着不舒服。一举两得，借此机会好好修理她。

林夕茜的目光投向呆滞的赵洁，她难看的脸色是否证明了杨雪微的猜测是正确的？林夕茜渴望赵洁反驳说“不是”，她想要向赵洁求证：“赵洁，雪微说的是真的吗？那天你是不是也离开了寝室……暗中跟着她们上了后山，阮萌的衣服是不是你脱的，还让她抱着女尸……”

赵洁干裂的嘴唇抖动着：“我……我没有，我只是推了她一下，她就倒进去了。”

“真的是你？”林夕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算她再恨阮萌，也不至于这么恶毒地把她推进棺材啊，况且她和阮萌之间的争吵不过是因为一点点鸡毛蒜皮的事。赵洁的形象在林夕茜的眼里大打折扣。

“那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杨雪微深知赵洁不会跟她讲话，自己插话只会让气氛更加紧张和尴尬，但她却利用了赵洁迷信的心理，笃定她会对自己接下来的话做出回应，“实话告诉你，上次在后山，你也穿过那件受到诅咒的旗袍，要是不想发生什么意外的话，最好把你跟踪晓冉和阮萌那夜的事情阐述清楚，这样或许我们还能帮到你！”

“你撒谎！撒谎！我怎么可能穿过旗袍？我不信！”赵洁激动地狂抓着头顶的发丝，然后捂着耳朵，她用央求的眼神看着林夕茜，“她说的不是真的，对吗？她在说谎对吗？”

林夕茜扶住她：“是，雪微没有骗你。”

“穿过那件红色旗袍的女人都会死，会死……晓冉已经死了，现在轮到我了，我就要死了……”赵洁癫狂地嘶吼，大笑。

杨雪微宽慰道：“我们会帮你，首先你得告诉我们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林夕茜倒了一杯水递给赵洁，赵洁握着温热的水杯，喝了两口，情绪平稳了些。

赵洁努力地强迫自己去回忆：“我当时是从一个噩梦中惊醒的，本来打算去洗手间洗把脸，擦干身上的冷汗，正要掀开被子起床，对面的阮萌却坐起来爬下了床。她莫名其妙地精心打扮，打上厚厚的粉底，又涂上艳丽的口红，她是有病吧，那么晚了还在那儿妆扮，给鬼看吗？更奇怪的是她随后就穿着身上那件单薄的睡衣出了寝室，也没换衣服，更没披一件外套，她是要去见谁？我一时好奇，就想跟出去，谁知旁边床位的尹晓冉比我早了一步，她们是约好出去的吗？我满脑子的疑惑，于是紧追不舍地跟上她们，一路上尹晓冉和阮萌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且看样子晓冉和我一样也是在跟踪阮萌。”

“阮萌是要去后山，她明明穿得是高跟鞋，可走路却出奇的快，我和晓冉跟得都有些吃力。我是第一次上后山，虽然也听闻过后山有一片坟地，终究未能亲见，所以持有怀疑。越往上，山路越窄，而且树影错落摇曳，又有阴冷的风一阵一阵地吹，着实恐怖。阮萌在一片平坦的地方停住了脚，朝着不远处的一副斜矗的木棺走去，不可思议的是她轻而易举地推开了棺盖，还……躺进去。”赵洁停了下来，又喝了一口水，给轻颤的身体一丝温暖，“再后来……”

“再后来怎么样？”杨雪微追问道。

赵洁冥思苦想就是无法忆起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发生的事，仿佛被删节了，缺失了记忆。

“我睁开眼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站在木棺旁边，我想她一定是阮萌。我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又站在了棺材外面，更不知道晓冉的去向，我想晓冉可能自己先回去了。看到穿着睡衣的阮萌，我就一肚子的气，决定吓吓她，于是冲过去轻轻一推，把她推进了木棺，并移上棺盖。然后我就径自跑下山回寝室了。我并没有脱掉阮萌的衣服。”

“这么说，被你推进木棺的很可能是穿着阮萌睡衣的尹晓冉。而那个时候阮萌应该已经赤身裸体躺在木棺里了，棺材里躺了两个人和一具尸体，阮萌抱着女尸昏迷不醒直至第二天才被发现，而晓冉受惊过度精神出现异常，但当晚还是失魂落魄地返回了寝室，只是上了阮萌的床却未察觉。”

杨雪微的推论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是合理的，可旗袍又怎么解释呢？尹晓冉睡在阮萌的床上，怎么会穿着大红旗袍呢？她回来的时候不是穿着阮萌的睡衣的吗？难道在众人都熟睡之际有人进过寝室，给她换上了红旗袍？这也不是不可能，近日来的一系列怪事都证明了有人能够自如地进出502寝室。

在赵洁意识空缺的那一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或者出现过什么人？杨雪微明白只要能够找到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一切谜题都将解开。难的是，所有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能提供有用的线索。晓冉自杀了，阮萌梦游什么也不记得，唯一能指望得上的赵洁又缺失了一段记忆。

杨雪微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唰唰地写着“旗袍”，反反复复地写，占满了整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