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歌舞升平的王都

要不？还是去找找他？

这家伙喝醉就进入失恋状态，还是个千年妖精失恋，真可怕……

我取下斗篷披在身上，出了屋子。

还是去找找，免得这家伙一喝醉又要出什么事。

在院子里找了许久也没找着雪莲的影子，远远的能看见将军府的人聚在一起的院子，我犹豫着要不要去问问，但一想雪莲又不喜欢人类，他肯定不会在喝醉了之后去找凌将军他们。

我转身往回走，开始担心要是他喝醉了以后跑去了外面，这可要我怎么找啊？

算了，雪莲几千年的妖精还能丢了不成？

我还是回屋等吧。

结果刚迈进我们住的院子，才进去没几步就听见隐约的有声音传来——似乎是有人在念一首词，声音飘渺。

是雪莲的声音！我忙向声源仰头寻去。

忽然升起的烟火照亮了整片天空，雪也被映照成绚烂的颜色。在屋檐的上方，雪莲一只手拿着酒壶，正在屋檐上轻飘飘地行走，宛如仙，又像鬼。

我听见他念：“千里思念，终究酒一壶。又是除夕，念无去，情难尽。烟波萦绕黄泉路……黄泉路……”

他的声音低沉哀伤，整个人孤孤单单的。

念完诗，雪莲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天空中飘散的烟火，再没了其他的动作，像是变成了雪山上的一朵莲花，静然伫立。

我担心地叫了一声：“雪莲？你没事吧？”

雪莲低下头看见是我，他眯起眼睛，轻轻地笑起来：“你终究放不下我，对不对？”

“呃——”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只知道他又醉了。

雪莲几乎是用最优雅、最唯美的姿势在一片烟火和飘雪中自带特效一般地飘落，他踩着雪缓缓地走到我的面前。

我看得彻底恍神了，这哪里是妖啊？简直就是仙！

“你不会又走了吧？”雪莲伸出修长的手指挑起我的下巴，因为靠得太近，他身上的酒气也越发明显了。

“不……不走……”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雪莲又笑了，他轻轻地环住我，动作轻柔，以致于让我有种我就是他想拥抱的人的错觉，我仰头看着漫天的烟火，为自己幼稚的思想直摇头。

雪莲一旦醉酒，整个人就变成了一个温柔悲伤的人，唯一的解决办法就只有等他酒醒。

我站在雪里，身上压着他的重量，他就这么低着头，把脑袋埋在我的颈窝里。

他的呼吸温温热热，弄得我有些痒。我们就这么在雪中相拥，站了许久。

“雪莲，我们回去吧？”我终于开口道。

“不……”他像个孩子一样恳求，“让我抱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雪莲的故事，知道他每年的除夕前后都要醉上几回，只是为了一段镌刻在他心底的回忆，一旦抹去了这些回忆，他就只是雪山上没有感情的千年雪莲。

过了除夕，元宵也就近了。

我对元宵的灯会盼望已久，在现代的时候，元宵也有灯会。但是灯会上的灯都是金属做的骨架，里面用电灯照明，若是动物的还好，有些扎成人形的，灯一亮，白的惨白，彩色部分花花绿绿像极了葬礼上的纸扎人，整个把元宵灯会弄成了鬼节。

也不知道这里的人们扎不扎纸人，应该不扎吧？万一烧着了，可真就是把元宵当鬼节过了。

雪莲对灯会不怎么感兴趣，或者可以说是一点都没有兴趣。

当我问他的时候，他只是略略地把视线从手中的一本书上移开，然后伸手点点远处的茶壶，说了俩字：“泡茶。”

我无奈地走过去，正好可以舒展一下刚刚复原的腿，然后开始泡蜂蜜茶。

雪莲安静地坐着，这会儿小院里没有其他人，他又成了满头银白色的长发，在阳光下绽着微寒的白色光芒。

我熟练地泡着茶，心情极好地又问了一遍：“一起去吧？我听说元宵灯会可热闹了？”

“讨厌热闹。”雪莲说得很是简洁，他看了看窗外，又回过头来看我，“你自己和南宫楚吟他们去吧。”

“你怎么知道？”我眯起眼睛，心里想着难道是这家伙偷听了我们那天的谈话？

“我猜——”雪莲挑挑眉，眸子里隐了一丝戏谑，“他喜欢你。”

“不可能吧？”

“不是可能，是事实。”

“那也是本姑娘的魅力无法挡！”我故作潇洒地笑道，但是手还是很不给面子地抖了一下，开什么玩笑？南宫楚吟可别喜欢上我啊，我的报恩任务只是把他送上王位，可不是要把我自己送给他！

等我一阵忐忑之后，再看雪莲，雪莲却好似恶作剧得逞一般，眸子里满是笑意。

我顿时无语，他这是在逗我玩么？

“雪莲！”我一巴掌按在桌上，凑近盯着他，“我发现你出了雪山整个人都变了，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婆了？！”

雪莲蹙眉，没有再理会我。半晌后他才说：“裳月，以后不要老是学人类的话，不好听。”

我扬起下巴：“我本来就不是裳月！我本来就是个人类！”

雪莲没和我争论，只是浅浅地叹了一口气，继续喝他的蜂蜜茶。

元宵节的那天傍晚，太阳刚要落山，南宫楚吟和南宫紫轩就已经到了将军府。

他们来的时候我正在努力地揉搓一个元宵，但是似乎很不成功，两只手都粘腻得沾着糯米粉。

雪莲正坐在窗边喝茶，不时地瞥过来一眼，看到我搓好的大小不一的元宵后又摇摇头转过去，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你在笑什么？”我伸手蹭蹭脸，不服气地问道，“你行你来！来来来！”

雪莲又把视线投向窗外 “他们来了。”

“这么快？”我伸长脖子向外面看一眼，“还真来了。雪莲你今晚也一起去吧？听说很热闹的。”

“没兴趣。”雪莲继续喝茶。

“你在做的这是什么？”南宫紫轩进来，打完招呼第一件事就是奔过来拿起一个元宵问道，“大小不一奇形怪状的，干什么用的？”

“元宵！没吃过么？！”我咬牙切齿地说，想着这人智商也太低了吧，虽然说我搓出来的模样有点惨不忍睹，但是也不至于这么糟糕吧？

“哦。”南宫紫轩恍然道，“原来元宵还可以做成这样的形状？”

“你这叫孤陋寡闻！孤陋寡闻知道吗？”我把剩下的面团丢回盆里，用湿布用力擦掉手上的糯米粉。

“什么时候去灯会？”我问，“要不要吃了我搓的元宵再去？”

“元宵啊？我就算了，我在宫里吃饱了——哥，要不要吃元宵？白姑娘要请你吃她亲手包的元宵呢！”南宫紫轩特地加重了“亲手包的”四个字。

南宫楚吟立刻拒绝：“我不饿！”

“不吃拉倒！”我擦干净手，“那就走吧？”

“就这样走？”南宫紫轩一脸惊愕。

我翻了个白眼：“不然呢？我还得隆重换装，梳洗打扮沐浴熏香才能有资格和两位王子同行？”

“我不是这个意思，”南宫紫轩忍笑，“我只是想说，如果你确定你有勇气走出这个大门的话我绝对不拦着你。”

“什么意思？”我没声好气地问道，“我为什么走不出去？”

“看看这个——”南宫紫轩走到桌边取过一方铜镜，举起来对着我。

我对镜挑挑眉——镜子里面看到的是一个连粉都没涂匀的女孩，脸上白一块红一块的，不仅是脸上，身上也到处都是面粉的印子。

“我了个去……”我低声喃喃。

扬起脸，咱依旧笑得自信满满：“这看起来也不错！不是吗？别有一番风味——哎呀，为了照顾你们的面子，卖个人情给你们好了。你们等我一会，我回房间去打理一下自己。”

一出房门，我立刻捂着脸狂奔离开。

让两个外人看见我这番狼狈模样，真是脸都要丢光啦！

雪莲怎么都不提醒我？

我飞速换好衣服，擦好脸，回去准备第一件事就找雪莲算账！

可是回去之后就没见着雪莲的影子，只剩下南宫紫轩和南宫楚吟两人围坐在桌前，喝着桌上的蜂蜜茶。

“雪莲呢？”我东张西望地问。

“不知道。”南宫楚吟头也没抬地回答。

“他连招呼都没有打就出去了。”南宫紫轩喝着蜂蜜茶道，“这茶泡得不错。”

“好了，别喝茶了。我们现在走吧！我还是头一回逛灯会呢！”我把南宫紫轩手中的茶杯给拍了下来，却没敢去拍南宫楚吟的。

雪莲离开了？连招呼都没有打？

走出将军府，雪莲身影莫名往脑袋里跑，他最近似乎心情一直很差，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会是得了绝症了吧？等等，妖精也会得绝症么？

一出门，这种担心很快就被兴奋取代了，看着漫天的绚丽烟火和街道两旁挂着的形状各异的灯笼，我毫不犹豫把雪莲抛之脑后。

街上格外热闹，纸质的精美灯笼里面闪烁着隐约的烛光，照亮了挤满人的街道。

有穿着华丽长袍的，也有身着简洁却干净的短衫的，从街道中间冲上天空的烟火映红了每个人的脸庞，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神采。偶尔能听见两边的阁楼里传来隐隐的歌声。

歌舞升平——这四个字用来形容此时的这个地方再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