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最后一战

争结束前，侵略者都要垂死挣扎。由于双方都同意不再使用毁灭性的战略武器，士兵们又拿起了过时的枪支弹药。犹如穿越时空回到了1000多年前的二战，那场世界大战在他们眼里就是过家家，却奠定了较长期的世界格局。

沃达叛军头目莫亚以滑稽的姿势站在检阅台上，用布满血丝的眼球俯视军营。他痉挛地挥动指挥刀，很清楚自己是个即将被赶下舞台的小丑，只是在极力维系宇宙级好演员的本色。

“有人妄言战争即将落幕，而我认为战争的序曲刚开始，我们要到宇宙中心展现帝国风采！”

台下的士兵们爆发出癫狂的笑声，真把这鬼地方当舞台了。

他以阿Q精神继续叫嚷，星际盟军的天基武器摧毁了大半个沃达星球，仍未能让我们屈服。天基武器是一种安装在卫星上的金属棒，由钨、钛或铀等高密度金属制成，利用自由落体产生巨大动能。看似可怕，却并不可怕。只要本土防御能坚守住，即可重新控制战局。

一阵欢呼巨浪排山倒海地涌来，那高耸的哨塔被震颤得摇摇欲坠。一双手突然从后捂住哨兵的嘴，在他尚未来得及呼救，就被拧断脖子。

少校军官顾西川穿着敌人的军装，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哨塔上。将机器人大卸八块后，他连夜突袭到敌后。这或许是对叛军的最后一战，怎能少了他？

顾西川用手绢反复擦拭刚杀过人的手，一边轻蔑地打望下面黑压压的动物世界。这更不是游戏世界，扣动扳机不比移动鼠标那么随性。他俊逸方正的脸上习惯性地挤出一抹嘲笑，忧郁冷漠的艺术气质早被战场的血腥味抹去。

顾西川直接用瞄准镜锁定了莫亚。

那个魔头还在声浪中嗑药似的振臂高呼，即便再拙劣的戏剧都有进入高潮的时候。顾西川心里一乐，真正的高潮只需要一颗华丽的子弹。

老顾将长而有力的手指娴熟地移向扳机，就像一流钢琴家把手放到键盘上。音乐即将响起，观众早已就位，再无退票的机会。

他伸长鼻子朝湿润的空气中狠吸了一口。真难闻，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你真有福气，司令官派老子来亲自送你上路。

一只滑溜溜的小手不知从哪儿伸出来，像面团似地黏住了顾西川的枪杆。这是顾西川的患难兄弟流弹炮，精瘦得像只刚断奶的猕猴，看似弱不禁风却在风雨中穿梭如电。他眯缝着贼亮的小眼睛，声音甜得发呕。

“顾老大，你要是一开枪，倒也痛快解气，可下面这帮龟儿子指定把咱俩撕成碎片。”

“怕死，就别跟来。”顾西川故意刺激这个小瘦猴。

流弹炮果真被激怒了，脸上却显出可怜相。

“从黄龙保卫战我就跟你混，出生入死，啥时候眨过一次眼？”这小子的鼻腔里发出一声酸楚，“兄弟伙不想快胜利了，死在沃人的刺刀下。”

这何尝不是顾西川的真实想法？在黑暗中摸索三年，谁愿意倒在黎明前夜被装进裹尸袋？他还想打败侵略者后回四川老家美美吃上一顿回锅肉，无论科技如何发达也发明不了乡愁。回锅肉是川菜之首，更是人间至味和家的味道。

“回家！”兄弟俩同时在心里念道。

对面哨塔的哨兵发现异常，用手势向顾西川盘问。

顾西川处乱不惊，一本正经地比划。

一辆军车卷着风尘闯入军营，拖着尖锐的刹车声停在了台下。

副统帅九隆拿着一纸密令跳下车，像个在妓院被叫醒的醉鬼走上台。

莫亚瞅了一眼密令，指挥刀咣当掉在地上。他听到某个熟悉的电磁波在时空中颤动，接着传来一个沙哑而遥远的声音。

沃达星球的皇帝正式宣布投降。来自沃星的电磁波随着距离的增加而逐渐衰减，传到地球时已细如游丝。这是遵循了平方反比定律，但就是不会完全消失，好像有意让全人类听到。作为人类移民星球的后裔，从数典忘祖到反叛祖先不过是一两个世纪的事，在宇宙尺度上不会留下丝毫恶迹。

此刻，对面的哨兵通过一长串系统而复杂的手势，最终确认顾西川是闯入者。这个傻冒迟钝地抬起枪口，便被一缕寒光刺中。

再不动手以后就没机会了！流弹炮心里发出狠话，小身板则不由自主地闪到顾西川身后。出手快，溜得更快！

顾西川不等沃军做出反应，飞快地举枪向九隆射出一颗子弹。正是这个恶魔曾在黄龙城门活埋了老顾的父母。血债血偿，该有个了断，否则只能到天堂评理。

九隆鬼使神差地朝着某颗小星星鞠躬，那个微弱的声音是他心中的佛。

子弹嗖地从九隆耳边掠过，击中了车轮。还好，这颗子弹不算扑街。

士兵们都跟着放下武器，扑通倒地，鬼哭狼嚎。誓师大会，硬生生变成了追悼大会。

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联合阵线的胜利，更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胜利。

顾西川和流弹炮居高临下望着曾经的敌人低下头颅，仍凭宰割，何等快哉。阳光穿破乌云落在他俩身上，那是久违的正义之光。

九隆像一条被掐住七寸的毒蛇，转动着丑恶的脑袋。他冲着站在光明中的胜利者露出讥笑，地球浩劫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