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浮尸

二零零一年的春天。

春暖花开，阳光照在西都市的大地上。

阳光之下，所有景色显得格外清晰，你能看到飞翔在空中的鸟儿，能看到花丛中的蜜蜂，能看到一具漂浮在清水河里的尸体。

没错，那就是一具尸体，脸埋在水里，背朝天，从上游漂浮下来，许多人都看见了，也立马报了警，许多人都围在河岸边，讨论着这具尸体的身份。

这里是清水街派出所的辖区，在接到报警之后，便先由最近的派出所民警去出警保护现场。

唐世杰和王建忠则是离清水河最近的巡逻民警搭档。

唐世杰是一名二十出头，刚当上民警一年多的青年小伙子，警校毕业，有着年轻人该有的理想抱负。

而王建忠是一名五十多岁，临近退休的老警察，曾经在市局刑侦队干过，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才下调到派出所来，办案经验丰富，能够应对各种突发案件，包括刑事案件，他是唐世杰的师父。

所以，二人接到通知后，第一时间便赶到了现场，并且组织周围的群众，将尸体打捞上岸。

死者男性，大概五十岁左右，留着串脸胡，右脸上有一颗显眼的大痣，身穿黑色西装，他的后脑勺头颅破开，伤口已经凝固，看得出凶手是下了狠手。

二人要在刑侦队来之前，对尸体的身份做一个初步的检查，这样提高办案效率，而这个初步检查便花了半个小时，刚好等到市公安局刑侦队赶来。

“这不是我王哥吗？好久不见。”岸边来了四个便衣刑警，为首的是一个留着两瓣小胡子的中年刑警。

这位刑警便是刑侦队的朱勇组长，跟王建忠也是老相识了。

王建忠打招呼道：“朱探长，好久不见，真没想到是你来接手这个案子。”

“小唐，我来跟你介绍一下，刑侦队朱探长，可是大人物啊。”

唐世杰一心想着以后能进刑侦队，所以王建忠想借此机会让朱勇和唐世杰熟络一点。

“朱探长，这位是……”

王建忠正准备跟朱勇介绍唐世杰，却没想到朱勇插嘴道：“我是真没想到会劳王哥大驾，亲自来保护现场，我本来还以为您已经退居二线，等着退休享清福，怎么还这么操劳？”

很明显朱勇不想认识唐世杰，同时他的口气带着轻蔑，听起来他连王建忠也没放在眼里。

王建忠也不跟朱勇一般见识，微笑着说道：“我也想可以休息，但是派出所人手不够，没有办法，年轻人又还不成熟，我这种老人就必须顶上来。”

朱勇拍了拍王建忠的肩膀，虚情假意道：“那可就辛苦你了。”

唐世杰虽然没能跟朱勇打上招呼，但是工作还是要继续，便赶紧进入正题说道：“死者的身份我已经核对清楚，他是一周前失踪的连锁服装店老板，叫做包通，他的死亡时间大概……”

“行了。”朱勇不耐烦地打断了唐世杰，“死者的身份和他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我们会调查清楚的，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办，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回去复命了。”

朱勇的意思很明确，就是给他俩下“逐客令”，既然他看不上二人，那二人的意见他也就一句都听不进去，此时二人继续待在这里，只会挨着他的眼睛。

从程序上来讲，朱勇也说得没错，这种刑事案件也确实归朱勇管，自己的工作已经完成，是该回去复命，可是唐世杰心系案子，他便说道：“朱探长，包通的失踪案是我之前接的，所以…如果包通的案子有什么进展，你能不能知会我和忠叔一声？”

“是啊，朱探长，好歹我们接的这案子，如果有点消息，还劳烦朱探长告诉我们一声，这样我们也能按程序结案。”

朱勇敷衍道：“王哥，您和您的小兄弟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回去休息吧，我们会破案的，如果您实在不放心，等我们彻底破案，我再专程给你打个电话，通知您老人家，这总可以了吧？”

让二人回去休息，等于说让他们一边凉快去。

就连王建忠的面子都不给，王建忠也拿朱勇无可奈何，唐世杰和王建忠只能失望离开。

临走之前，唐世杰还多次回头望向岸边，看着朱勇他们热火朝天忙碌起来，看着他们在检查包通的尸体，他很是无奈。

因为他想加入他们，因为朱勇他们现在的样子也是他想成为的样子，更因为是他最早接到这个案子的。

三天前，一个名叫林心爱的女人前来清水街派出所报案，当时刚好被唐世杰撞上，他便接了这个案子。

林心爱是包通的妻子，报得是包通失踪案，说七天前包通去老家探母，结果这一离去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联系上包通的母亲，包通也没有去过，他就像人间蒸发似的。

唐世杰已经调查过，却一无所获，他没有找到包通的任何踪迹，如今包通的尸体出现，正是他延续调查的好机会，却被朱勇排除在外，朱勇自然会将失踪案一起合并调查，那更加没有唐世杰什么事情了，这让唐世杰怎么能够不失望。

事已至此，也不是唐世杰二人能够逆转的，所以唐世杰还是乖乖跟王建忠回到了派出所复命，就当他从来没有接触到过这个案子。

王建忠负责办手续，在他办完出警手续之后，刚签完字，那办手续的小民警便问道：“忠叔，那尸体长啥样啊？我当了这么久的警察，都没出过警，更加没见过死人，您跟小张我说说呗？”

“张哥，没什么好说的，尸体又不好看，你看多了会做噩梦的。”一旁的唐世杰替王建忠回答。

小张失望道：“难看才稀奇，真羡慕你小唐，这么年轻就出警了，要是哪天我俩能换换就好了，我也能见见世面。”

唐世杰的心里像被扎了一下，这要是两人岗位互换，他就完全打入冷宫了，那他岂不是更加难受。

于是，唐世杰脸色极其难看，转身就走。

小张感觉到唐世杰在生气，便小声问道：“忠叔，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他今天吃了瘪，本来就不好心，你还在这里胡说八道。”王建忠批评了小张。

小张立马蒙住自己的嘴。

于是王建忠也转身去追赶唐世杰，准备好好劝劝这个年轻人。

小张看着王建忠的背影渐渐消失，刚一回头，吓一跳，突然王建忠刚刚站的地方，多出两个人来。

这两人都是不到二十的少年，或许年纪更小，脸上脏兮兮的，衣服也皱巴巴的，就像街头流浪的孩子。

虽然小张也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岁，他还是问道：“两位弟弟，有什么事情吗？”

年纪稍长的少年激动道：“警察哥哥，我们要报案！”

小张按流程给他们递了一张纸，说道：“报案就先填一下这张表，然后我会根据你们的案件性质安排民警办案。”

那少年却把手按在表格上，急道：“我不填表，我们要找一个叫唐世杰的警察，我们要跟他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