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风波之后

  林星海病倒了，整个人晕在赵贺的怀里，面色苍白，身体滚烫地不正常，赵贺把人安置到床上，私人医生看过后才说是忧思过重，再加上一直以来的饮食不均导致胃部感染，本来是低烧的变成了高烧。

  挂好了盐水，赵贺站在一边听私人医生说注意事项。

  “…主要还是烧退了就没问题了，病好之前荤腥油腻能免就免，饮食以清淡为主，不要受风，还有——我刚刚看这孩子舌苔过红，当然可能是发烧的影响，不过也不排除是胃方面的病况造成的……”

  送走医生，赵贺回到了还在睡眠中的林星海床边，他低头吻了吻青年干燥的脸颊，想到对方昏厥之前那一大段类似抱怨般的话，眼底缓缓浮上了笑意。

  拿起电脑坐到一边的藤椅上，赵贺打算看看网上的风向，屏幕一亮，映入眼帘的就是林星海之前来不及关闭的对话框。

  大佛？

  赵贺记住这两个字，没有偷看林星海隐私的想法，关了一些页面，上了微博首页，正愁还要注册账号的时候，秦向明的电话打了过来。

  “还有什么吩咐啊大佬，今儿为了忙你的事儿，我延后了好几个约……”

  不愿意吵醒林星海，赵贺拿着手机去了书房。

  《刀锋》这次的谣言来的蹊跷，赵贺和林星海是原原本本知道事情完整过程的人，可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制造热点的动机，排除之后，只剩燃文内部和林星海编辑那边的人，也就是第一文学网内部人员。

  赵贺道：“把这个人抓出来，这件事儿才是真的了了。”

  “啧啧啧，”秦向明这个孤家寡人都快嫉妒死了，“果然还是爱情的力量大哈，这要搁以前，您老哪会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林星海可真行！”

  书房没开灯，只有日光透过厚重的窗帘投映进来，在男人如玉般俊美的五官上打下阴影，赵贺像是在笑，可细细看去，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老秦，聪明人不说糊涂话，这么多年的兄弟，你应该明白我不是手里没人可用。”

  电话那边的秦向明沉默了，他为人一向没个正经，只字不言更是少见，赵贺保持着耐心，等待对方开口。

  “你——”秦向明的嗓子有点干，他咳了咳，赵贺能听见他在敲击键盘的声音，“你狠，成！我会把人揪出来！”

  挂了电话，赵贺一把摔了手机，在地毯上砸出咚地一声。

  秦向明在这边查“烽火嫣然”的ip地址，他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黑客，这是赵贺和他成为好友的主要原因之一，秦向明多少次帮赵贺逃出了赵家的监控系统，两人之间的友情就像是漂流在利益之上的船舶，一旦利益共同体被损坏，这只二人小队便会立马消失。

  女人们询问约会时间的短信接踵而至，秦向明气地直接按了关机，早上推掉约会赶去赵贺身边旁敲侧击是步险棋，现在的确是帮助了林星海，可同时秦向明也暴露了自己。

  他对林星海有好感。

  赵贺是怎么对待情敌的，秦向明是最清楚的那个，说是知情者也不为过，他看过赵贺消灭情敌的手段，狠戾之绝，一度让秦向明觉得赵贺疯了。

  -----

  “他大概觉得我疯了吧。”

  赵贺开着视频通话，对方是个银发苍苍的心理医师，鼻梁上架着眼镜，以十分专注的姿态听着赵贺的自白。

  “在对他怒吼之后又突然抱他，老师，我甚至还记得他一身的僵硬，明显就是很不适应我突然的情绪转变……可我没办法，我…我也无法控制自己。”

  银发医师听完，先是点了点头，才缓缓问道：“在你情绪发生转变的这段过程中，你的爱人是否有做出什么举动，或者是说出什么话呢？”

  “对方是你在意的人，是你病因的诱发者，所以如果他有做出相对应的行为，那么这也许是让你的情绪进行了转换的重要原因…赵先生，请你回想一下。”

  赵贺看着天花板上的某处，眼神有些涣散，黑发耷拉在他额前，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地低落。

  “有，他骂了我，”赵贺下意识地笑了，“说是骂，倒不如说是抱怨吧，我的一些比较自我的行为让他产生了过多的猜疑，我想，他可能因为这个而感到——”

  赵贺停止了描述，他的大脑仿佛当机般吐不出任何词汇。

  “Insecurity,”医师往前倾了倾身体，突出一个单词，“俗称‘不安全感’。”

  赵贺看向他，皱眉道：“……安全感？”

  医师推推眼镜道：“是‘不安全感’，你在情绪无法受控时做出的一些行为，或者说出的一些话语，有时候会因为过于自我而让你的爱人受伤，这种受伤并不一定是身体上的，如果诚如你之所说，你的爱人对你还有在乎和爱，那么你的某些行为对他造成的更多的是心灵上的伤害。”

  “赵先生，恋人之间几乎是朝夕相对的相处，而这种不安，更像是无声的谋杀者，悄声无息之间，可能稍不注意就会谋杀掉你们之间残存的羁绊。”

  赵贺征住了，缓过神来后却是揉了揉鼻梁，自嘲般道：“不安，原来他也会不安吗？”

  他一直以为，这是自己的专利。

  林星海看着乖巧温湉，可他骨子里却是有着傲气的，也许是文学创作者的天赋作祟，那种高不可攀的清高和自持仿佛是如影随形般裹缠在青年的身上，将他整个人打造地坚不可摧，全然不像是会感觉到不安的普通人。

  医师点头，说：“当然，是人就会感到不安，有时候只是看得出来与看不出来的区别罢了。”

  “你躁郁的症状有所减缓，但还是需要按照之前的疗程进行药理治疗，当然除了药物之外，在心态方面也请自我把控，不要过度地情绪化，不要过度地猜想他人的想法，感觉到不安的时候，就直接询问答案。”

  赵贺沉默着一一点头。

  医师翻看了一下赵贺的往期治疗记录，突然说了句“你爱人的不安难道让你觉得安全吗”，赵贺放在书桌上的手指抽动了下，没听到似的结束了视讯。

  ------

  赵贺一个人在书房里，他回忆起高中时的自己，其实他并不是学校里第一个喜欢林星海的人，早有人想对林星海告白，可消息过早暴露，被赵贺一帮人截胡了。

  这些林星海并不知情。

  赵贺早就忘了那个人的名字，但他记得那天对方叫了穿着校服的少年的名字，然后少年回头，赵贺就看见了扶着单车的林星海。

  男生显然是要跟林星海告白的，第二天就被赵贺一帮人堵在去学校的路上，从此再也没见过这个人，赵贺低估了林星海的好奇心，之后还因为这件事儿被少年纠缠着询问了很久。

  自然不提。

  赵贺疑似情敌的对象都毫不手软，可秦向明是个例外，对方背后的秦家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秦向明不是个脑子里只有爱情的男人，否则他一个同性恋也不用交那么多女朋友，而对于还有利用价值的人，赵贺自然会物尽其用到底。

  邮箱弹出消息，赵贺打开一看，是秦向明发来的调查结果。

  【第一文学网，男频编辑刘奕呈，微博小号id烽火嫣然。[截图][截图][截图]】

  赵贺不甚关心地关了邮件，手指敲敲桌面，想：这出戏也该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