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婚约合同

  林星海和赵贺交往，这件事在当年可以说是全校皆知。

  原因很简单，一次英语课上，赵贺当着全班同学、以及教课老师的面儿，直接把前座的林星海给拉了出去。

  连拖带拽，气场堪称恐怖。

  林星海被带到了楼梯间，上课时间，连个路过的人都没有。

  “林星辰是哪个傻逼？”赵贺撑着墙问。

  那时候的赵少爷架子超大，爱装逼又爱摆谱，通身都是金砖玉石堆出来的气派劲儿，招招手抬抬眼，就有数不胜数的人上赶着被使唤，名副其实的太子爷。

  可林星海是被这样的人宠着的主儿，他恃宠行凶，不觉得半分可怕。

  林星海伸手去拉赵贺的校服外套，笑嘻嘻地，漂亮的黑眸弯成了月牙，他是天然卷，一头黑色的短发不管怎么压，发梢总是会翘来翘去。

  赵贺被几根调皮的发丝蹭到，不耐烦地揪住了对方的脑袋，平时总是冷淡而慵懒的眼神直直地望进林星海的眼底，暴虐的占有欲长出枝干。

  “我说，那傻逼是谁。”

  “你不告诉我也没事，我会查出来，敢碰我的人，看老子不碾爆他的蛋！”

  赵贺看着林星海突然睁大的瞳孔，心头猛地缩了一下，他改成揉脑袋的姿势，弯腰吻了林星海。

  一吻完毕，林星海的耳根已经红透了，他指指上方墙角的电子监控，说有监视器。

  赵贺哼笑，“你该庆幸这儿有监视器。”

  他揽着少年，眼神宠溺，还故意凑到对方耳边吹气逗弄。

  两边的教室书声朗朗，林星海被逗地笑弯了腰，整个人埋在赵贺怀里，被男生紧紧圈住。

  之后两人去食堂吃饭，林星海告诉赵贺，林星辰是他哥。

  ------

  “说起来，怎么不见你那个哥？”

  林星海喝口汤，说：“大哥两年前已经走了。”

  两年前，林星海刚考入京大，他哥林星辰却在工地高空作业时意外踏空，从四十八楼跌落，当场死亡。

  林母本来就有心脏病，听到消息后直接进了抢救室，接而转入ICU。

  至于林父，可能是父子间的血缘感应，老年痴呆到连生活都无法自理的人，一夜间也仿佛苍老了十岁。

  “大哥走的时候嫂子正准备临盆，受了刺激，早产了。”

  林星海说：“我已经是做小叔的人啦，赵贺。”

  这期间，赵贺没再说话，他五官英俊，气质矜贵，光是坐在那里不动，就足够吸引人的视线。

  林星海吃完饭，就盯着他看。

  “吃饱了？”

  赵贺皱眉看着还剩一桌子的菜，他记得林星海超能吃。

  “饱了…你点好多菜啊。”

  林星海摸摸肚皮，有些可惜，他饿坏过胃，现在吃饭不能吃太饱。

  赵贺就这么坐着打量林星海，视线毫不隐讳，这让林星海感到久违的紧张，与此同时，心里还有些许的欢喜。

  是了，林星海记忆里的赵贺就应该是这样的，冷淡，倨傲，连看人的视线也高高在上至极。

  这并不令人喜欢，却让林星海感到亲切。

  就像茫茫沧海中的一个永恒，万物皆可变，只有他、唯有他，站在那里，不随波逐流，也从不卑躬屈膝。

  赵贺不知道林星海在想什么，这让他有些烦躁。

  “《刀锋》是你的作品？”

  正事儿来了，林星海挺着腰背，点点头，眨了眨眼，又笑笑。

  “是我哥生前…写的初纲和开头啦。”

  当作家一直是他大哥林星辰的梦想，可命运多舛。

  林父痴呆越发严重，林母的心脏也无法负荷重担，坚持几个月后还是辞了工作，彼时林星海刚上高中，十八岁都不到。

  家况愈下，当时正读大三的林星辰果断提出了休学申请，他离开了自己心爱的中文系，离开大学，只身扛起了养活一家五口的重任。

  “大哥还是用文稿纸写的，全都塞给了我，那是他的心血，我总不能弃之如敝履的。”

  林星海是带着一种使命感写完《刀锋》的，这是一本对他来说有着特殊意义的书。

  而且《刀锋》的灵感来源、人物大纲等设定并非完全原创于林星海，所以在全文完结后，他并没有以此盈利的想法。

  赵贺能理解，他拿着平板电脑点了几下，像唤小狗一样叫林星海过去。

  林星海：……我没骨气的吗！！？

  他十分有骨气地不动如山，微卷的黑发耷拉着，额前的刘海略长，可不管怎样，少年整个人的气质却依然是干净而明亮的。

  赵贺看着这样的林星海，脑内想起一则法国童话故事。

  “想要钱，就过来。”

  “……！”

  林星海没骨气地过去了，他接过平板电脑，看了没几页合同，就暗戳戳地盯赵贺。

  盯了没一会儿，林星海有些乐呵地继续看合同。

  赵贺：？？？

  林星海坐到赵贺旁，扒拉几下刘海后继续看。

  “赵贺，”林星海说：“原来你真的来头很大啊，以前…我都没什么概念。”

  这是实话，如果不是慕容佛每天持续不断的科普，林星海最多像以前一样，觉得赵贺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罢了。

  钱和权，区别太大了。

  京城赵家，只是这个姓氏，基本就顶起了京城的半边江山。

  传言说京城三大家，赵家是最先发家的那一批，最开始是经商，从内地转海港，又周转于各个大陆，直到近些年因为条令的管制，考虑到家族长期发展的需求，赵家已经完成了彻底性的转变。

  赵家是京城的庞然大物，树根密密麻麻地盘蛐着，与秦、方两家形成鼎立，相互制衡。

  赵贺手里转着烟，瞅了林星海一眼，“嗯，我听着。”

  林星海想起以前一帮人出去玩，不管是吃饭、买饮料还是夜宵，他都坚持出自己的那份花销，但赵贺为人大方，只要有他在，基本都是他刷卡。

  之后林星海才知道，想抢着帮赵太子爷买单的人多了，这一单甭管出账多少，至少人情是跑不掉了。

  赵家的人情，想想就很刺激。

  是赵贺从不愿欠人人情，也没人能承他的人情。

  “我真以为你是个马大哈，不然怎么出钱的事儿都叫上你……”

  赵贺挑挑眉，好整以暇瞧着林星海，“现在呢？”

  “现在…”林星海翻到了合同最后一页，他笑道：“我觉得你简直太——”

  特殊条约： （乙方）需与赵贺先生领取国家认同的结婚证明……如双方未达成婚姻关系，此合约作为无效合约，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应。

  林星海：WTF？？？？

  赵贺：“太？”

  林星海：“太奸诈了！”

  “这也太资本主义了？？成人版的赵贺这么可怕的吗，我林星海实名怀疑这份合约的公正性！我要求重建合约！！”

  “驳回。”

  赵贺左耳进右耳出，眉毛都没动一下，一脸冷酷地拿回了平板电脑，转身要走。

  这笔合约金是林星海最后的救命稻草，他卖了《刀锋》版权，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还是毫不犹豫的那种，可就算是这样，林星海也甘之如饴。

  脸面和尊严，他可以不要。

  但林父林母的命不行。

  那是大哥林星辰抛弃学业与梦想也要守护的亲人，他林星海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放弃。

  “我签！”

  赵贺单手插兜转身，脸上没有任何类似喜悦的表情。

  林星海签了字，按了手印，抬头看到对方一脸冷淡，那一瞬间，林星海觉得逼婚的人是自己。

  赵贺才是被逼婚的那个。

  “我不要《刀锋》的任何版权，慕容佛说你在筹备新书，如果你想，这份版权条约可以随时为你的任何作品而生效。”

  “……啊？”

  林星海整个呆滞，站起来都差点踩到脚，他看着赵贺，感觉自己像在看一团谜。

  “你不愿意卖的版权，那就不卖。”

  “你不愿意做的事，没人能强迫你做。”

  赵贺一步步向林星海逼近，他的视线仿佛裹着火星，炙热滚烫，深深看进林星海的灵魂深处。

  林星海被他逼地一步步后退，直到整个人被顶到了墙壁上，他伸手挡住了还在不断靠近的男人。

  赵贺比少年高半个脑袋，他垂眸盯着眼前的猎物，几乎是费尽力气才关住了心底那头野兽。

  “那、那我不愿意跟你领证，是不是你也不能逼我？！”

  林星海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就后悔了，赵贺可不是菩萨，他的家庭环境、成长经历教他的道理是资源利益最大化，这一点林星海很早就领教过。

  “你自己说没人能逼我的……”林星海有些委屈地补充。

  “嗯，没人能逼你。”赵贺弯腰吻林星海的发旋。

  “林星海，除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