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古宅

　　两人看得清楚，一个男子被人从杂货店里扔了出来，四仰八叉摔到了二人站立不远处的地上。

　　魏又灵扑噗一笑，“这个人多半是要买消息，但是没给够钱，就被打手丢出来了。”

　　方震神色不动，淡淡道：“只要钱能解决的事，就不算什么难事。”

　　魏又灵道：“问题就是没钱呀，我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一万的起步价，黑得很，伤不起啊。”

　　两人说话间，那个摔在地上的倒霉鬼很快爬起来，骂骂咧咧的走了，看他走路还很稳当，显然并没有受伤，只是被人扔出来而已。

　　两人走进杂货店，店很小，又窄又长，像是走廊一样，货架上也没有多少东西，显得凌乱空荡，一个店员趴在柜台上，斜睨着二人，也不说话，只是一伸手，指了指后门。

　　方震两人走过去，魏又灵伸出手就推开了门。

　　推开门居然就是一堵高高的青石墙，一个铁门半掩着，这次是方震推开了。

　　门后豁然开朗，居然是另一番天地，高头大墙，门口一对招财麒麟石狮，古铜色的大门洞开，古色古香的砖瓦，红瓦飞檐，前面就是一个天井，四水归堂的造型，是徽派建筑的标志，八方来财的寓意，十分古朴幽静。

　　方震有些意外，没有想到这个高度现代化的水泥森林城市，还有这么一个仿佛回到了旧日时光的地方。

　　两人缓步进入，外面暑气逼人，里面却是凉意森森，犹如置身另一个世界。

　　魏又灵解释道：“听说这个地方十几年前就被政府列为违章建筑，要强行拆除，这屋子的主人也是个狠人，拿命相拼，居然也保住了屋子，政府官员换届后，这个屋主还申请了古建筑文化遗产保护，所以保存了下来，现在海螺帮的老大就是屋主本人，在道上还有些名头。”

　　方震道：“他有案底在身吗？”

　　魏又灵摇头道：“除了抵抗强拆外，还真没什么案底，他做事非常的圆滑，黑白两道都不得罪，手下的人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帮规有一条就是严禁贩毒抢劫杀人放火奸.淫之事，其余的虽然说不免游走在法律边缘，倒也没有犯过什么大错，帮中人材济济，各行各业的人都有，也自有生财之道，每年国内有大灾大难时，那位老爷子还会以个人名义捐献善款，数目还不小，他若在古代也算是道义之人了，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们宁安市警方才没有去动他。”

　　方震点头道：“原来如此。”

　　魏又灵道：“老大，你也知道的，我们有时候还真用得着他们，这不，这次就为了明睿找上门来了。”

　　方震沉吟道：“这么样的一个地方，居然没有一个守门的，就这样让我们进来了。”

　　魏又灵道：“确实有点奇怪呢，上次我来时还有几个不长眼的挡道，我硬闯进去，连主人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忽有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话，“谁说没有守门的？”

　　另一个声音冷冷道：“刚送走了一个无赖，又来了两个吗？”

　　突然出现的是两个大汉，像是两尊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的拦在方震两人面前。

　　两个男子黑脸膛，身着黑色唐装，和这古风建筑倒是挺相衬，人高马大，方震并不矮，一米八几的高个子，在两条大汉面前，似乎也矮了一截，魏又灵就更不用说了。

　　方震眼都不眨，魏又灵反而笑了。

　　“说谁无赖呢？”魏又灵笑嘻嘻，一点口头亏也不肯吃，道：“二位，好狗不挡道，听说过这句话吗？”

　　这话攻击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二个大汉立刻眼瞪如牛眼。

　　左边的大汉面无表情，一看就极不好惹，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哪来的小丫头片子？”右边的大汉话就多了，“找抽呢？！”

　　方震没有说话，他在观察这两个守门的人，只见这两人皆是脚步沉稳，声若洪钟，垂在身侧的双掌指关节粗大，皮糙肉厚，显然是常年练拳法造成的。

　　魏又灵初生牛犊不怕虎，她出身武林世家，本人就是散打高手，何况还有方震同行，就算没有，以往为了任务，独来独往，也丝毫没有惧怕过，笑道：“哟，不认识你家姑奶奶就算了，倒是快点把你们老大叫出来，我们有事找他，别瞎耽误功夫。”

　　右边大汉怒了，高声道：“老虎头上拍苍蝇，好大的胆子！我们老大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魏又灵掏了掏耳朵，故作不耐烦道：“一个小小的海螺帮，我们还真没放在眼里，就一个卖小道消息的小门小户，整得多高大上似的。”

　　“老二，别废话了，扔出去就好了。”左边大汉人狠话不多，上前一步，大掌如钩，就是一式大擒拿手，眼看就要扣住魏又灵的手。

　　魏又灵错步闪身，躲过了这一掌，同时一个扫堂腿，踢向对方的膝盖。

　　这大汉脸色一变，急退几步，改掌为拳，虎虎生风，居然是有名的大洪拳。

　　这一拳若是击实了，魏又灵未必挡得住，她擅长的是身手灵巧，出招刁钻，和个高手硬碰硬，只怕要吃亏。

　　“慢着！”方震终于出手格挡，两拳相击，砰得一声，两人各退一步。

　　这大汉是两兄弟中的老大，脸色又是一变，只震得虎口发麻，知道碰到硬茬子了，厉声道：“二位是哪条道上的？”

　　“哪条道也不是，我的同伴不懂事，言语多有失礼，我替她向二位赔罪，架就不要打了。”方震无心斗殴，立刻开了口，客客气气的，给足了对方面子，“再说你们开门做生意的，讲究和气生财。”

　　魏又灵适可而止，自然知道轻重，安静的走上前，和方震并肩而立。

　　两兄弟对望一眼，倒有些惊疑不定，有生意上门，他们确实不该粗暴挡道。

　　老大道：“你们是要来买消息的？”

　　方震道：“是的。”

　　老二道：“价钱可不便宜。”

　　方震道：“我知道，价钱不是问题，总叫你们满意就是。”

　　两兄弟还在迟疑，忽有一个同样高壮的大汉快步走来，高声道：“我们家老爷子有请，请二位移步。”

　　“冒犯了。”两兄弟面露喜色，再无疑虑，同时拱手，行了一个像模像样的江湖礼，“二位请！”

　　方震二人被带到了一个院子里，院子里风景雅致，移步换景，假山流水，一个不少，如果懂行的人就知道是根据风水设计的。

　　方震却发现了假山上嵌有微型监控，别处至少也有七八处的隐蔽监控，想必主人就是从监控中看见了他和魏又灵擅闯进来，所以命人拦截，不知道为什么又改变主意，请了进来。

　　穿过假山流水，转过弯有一片荷池，荷花绽放，荷池中三三两两的锦鲤游曳其中，一个白胡子的老人穿着月白色的麻布唐装，背着身，正在丢着饲料喂锦鲤，十分悠闲，老人身后不远处肃立着两个同样身着墨色唐装的黑衣人，一看就是保镖。

　　两兄弟看见了唐装老人，远远的就躬下了身，恭敬的道：“老爷子，客人已带到。”

　　唐装老人闻言放下鱼料，慢慢地转过身，他看起来很瘦，瘦成竹竿，风吹就要倒的样子，他看向了方震二人，衰老满是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眼神倒是很亮，显然老是老了，一点也不糊涂。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方震，花白的眉毛动了动，慢悠悠的开口道：“去亭子里坐吧。”

　　三人在红亭里分宾主坐下，很快有人奉上了茶点，礼节周到，茶水碧绿，点心精致，水果新鲜，就像一个富贵人家寻常的待客，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帮会。

　　方震首先敬茶道：“老爷子，我二人是不速之客，多有打扰了。”

　　魏又灵正好口渴了，一口气喝完一杯茶，茶是上好的铁观音，唇齿留香又解渴，看着点心也很可口，又忍不住拈起一块核桃酥吃起来。

　　“无妨。”唐装老人说话文绉绉，古意盎然，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清茶，语速很慢，问道：“二位贵姓？”

　　“免贵姓方，她姓魏。”方震也喝了一口茶，入乡随俗，也文绉绉的说话，很有技巧的回答，“都是无名小卒。”

　　“时代不同了。”唐装老人眼中露出了一点笑意，“我们都是无名小卒，可不敢有什么名气。”

他话中有话，明白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的道理。

　　方震自然听得懂，不由也笑了，“老爷子是性情中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想找一个人，就是昨天早上八点左右，拖着一个大行李箱的人，他就在步行街附近失去了踪迹，所以前来咨询老爷子。”

　　唐装老人目光闪动，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方震，眯起眼微微笑了，转头对一个黑衣保镖说道：“叫小包过来。”

　　那个保镖应声走了，很快带来一个人。

　　这人个子矮小，相貌十分普通，走在街上也绝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再适合打探消息不过了，他正好姓包，绰号包打听，当然不是真实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