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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4):31.1289°N,122.3156°E,

第一章(4):31.1289°N,122.3156°E,

书名:你我相逢在海上作者名:渭七本章字数:2448更新时间:2024-12-27 18:42:23

周漾从他手里拿过望远镜对准正踮脚前行的人鱼公主余汐,果然,她哭了,一串串眼泪从她的眼窝里滚出来,都要把她的眼妆晕开了。

他蓦地想起在图书馆里,余汐转身走的时候脚步有点缓慢,看来她受伤了,兴许就是下午被推搡的时候扭到了脚踝。

他不知道,余汐的眼泪,一半是为疼痛而流,一半则是为人鱼公主和自己而流。

在不同的场合她演绎过无数次人鱼公主,在李慕白酒吧的大鱼缸里,在舞台上,然而在此之前她从未像今天这样忍着剧痛,劈开鱼尾获得双腿的人鱼公主走在陆地上时就是这样疼的吧,钻心的疼,书里形容的所谓“行走在刀尖上”,疼痛而危险,爱一个人,原是要付出这样的代价的呀。

一瞬间,她的眼前闪现过沈时鸥的脸,十六岁笑容温暖的沈时鸥,二十二岁忧伤地与自己对望却无言以对的、在她眼睛的水光里模糊的沈时鸥……

在心酸与疼痛的双重作用下,眼泪再次决堤。

在跳跃与旋转之中,余汐分出余光偷觑着观众,没有沈时鸥。

满座衣冠里,独独没有你。

我的眼泪是为你而流,而你对此一无所知。

演出结束,台下掌声雷动,谢幕时余汐险些站不住摔倒在地上,幸而站在她两边的人发现了她的不对,及时伸手搀扶了她一把。

一回到舱房,她就冷汗涔涔地扑到了床上,幸亏这趟船是四天五夜的短线航程,“海潮”只做头一晚和最后一晚的表演。

艰难地翻过身来,打开电视漫无目的地换着台,突然间,一片低像素的雪花蓝映入眼帘,半天余汐才反应过来,这是海面实时直播。白天的大海固然是美的,但晚上的大海只会令人恐惧,让人想起一切不好的传说,譬如海怪,沉船……

余汐关掉了电视,趴在床上沉沉睡去。

她的舱房在船头,真正是乘风破浪尤其颠簸,在海浪的颠簸中,余汐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已白头,沈时鸥也已经白头,她站在汐岛上等,白发的沈时鸥乘船而来,眉眼含笑地对她说,抱歉,让你久等了。

他踏上汐岛的土地,惊飞一群金色的海鸥。

然而当他渐渐朝她走近,他的脸却开始变得模糊,最终,归于一片空白。

接下来几天,因为没有了表演安排,余汐过的非常清闲。

但除了吃饭她很少走出舱房,她怕会再遇见沈时鸥和陆锦心,并不是怕陆锦心再次发作,而是怕与沈时鸥相见。

如果我们再相见,事隔经年,我将以何贺你,以沉默,以眼泪?

她无时无刻不再期待着与他重逢,却又无时无刻不再害怕着与他相见。世人都为阿里萨的痴情和等待所感动,但有多少人注意到,这等待的几十年里阿里萨是如何打发光阴?他狎JI、酗酒、流连花丛,做各种各样世俗里所谓堕落的事情,真正等待过的人才会明白,那不是他的污点,那是于长久等待中对于无趣生命的忍耐,倘若没有你,生命便是无趣的,但我必须捱过这些无趣,哪怕是以世俗所不容的荒诞来作为对这些无趣的对抗,因为在生命的半道或者尽头,或许有你,为这或许,我必须等待,必须忍耐。

她在房间里待了两天,重读了两遍《霍乱》,期间只去餐厅吃了四顿饭,有一次她遇见了沈时鸥,在自助餐厅里,沈时鸥的身边没有陆锦心,隔着人山人海他们遥遥相望了一眼,最后。沈时鸥用口型对她说了一句话,他说,对不起。

没有什么对不起,余汐在心里默默回应他,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第三天晚上,她终于出了舱房,舞团的小伙伴神秘兮兮地塞给她一张演出票,说有好东西看。

等她走后,余汐仔细看那张票,发现票面上用简笔线条画了一个裸nv的半身像。余汐瞬间了然,原来是艳wu表演。

船一旦进入公海,各种在国境内不受允许的娱乐顿时开放,赌场,艳wu表演……余汐自嘲地笑一笑,阿里萨为打发光阴流连花丛,她为打发光阴去看一场艳wu,也不算出格吧。

脚踝上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余汐穿好衣服走出舱房,朝表演艳wu的大剧场走去。

艳wu表演禁止未成年人观看,安顿好冬冬,周漾独自来到大剧场前,检票口已经排起长龙,他排在队尾,然后,非常尴尬地,遇到了熟人。

余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脸上玩味的表情一丁点也不像之前那个楚楚可怜的痴情苦情女:“周先生,来看艳wu?”

她眼睛里的揶揄意味太重,周漾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他索性说:“是啊,原本以为表演的是你们舞团。”

余汐上下打量他一圈:“过奖过奖,周先生高大英俊身材这么好,倒是做舞nan的好材料,假如您在里面表演,我肯定买票。”

周漾咬牙切齿,这一口利牙,他之前怎么会觉得她可怜的?

真凑巧,他们俩的位置就紧挨着。气氛一下子有点尴尬,倘若他们再熟一点,或者根本不熟,都不会这样尴尬。半天,周漾生硬地开口:“听说尺度只比全年龄的表演大一点点而已。”

余汐却不领情,潋滟灯光下她的脸笑吟吟的,带着戏谑:“周先生很失望?”

周漾气结。

表演开始了。

艳wu表演是由船上的另一个欧洲舞团“tiger and rose”负责,与讲求柔美的“海潮”不同,“tiger and rose”更讲求力量。这场表演打着艳wu的旗号,实际却如周漾所说,并无半点色qing成分,舞蹈演员们的表演热情澎湃充满张力,这是艺术。

表演结束,在周围一片失望的嘘声里,只有周漾和余汐起身鼓掌,台上有位热情活泼的豹纹男舞蹈演员忍不住冲他们吹了个口哨,喊了一句生硬的“百年好合”。

余汐扑哧笑了,她摇摇头,对周漾说了句“晚安”便往外走,周漾犹豫了一下,追上去,把一个小瓶子塞到她手里:“我看你的脚踝还有些肿,这药油送给你,对活血化瘀有奇效。”

余汐心中泛起丝丝暖意,她的喉头一哽,攥紧了药瓶:“谢谢你周先生。”

周漾硬邦邦地说了句不客气,一阵旋风逃也似的离开,望着他的背影,余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她把玩着那只小小的药瓶,这位奇怪的百分百催肥达人真是执着于治愈别人啊,治愈别人的心灵,也治愈别人的肉体。但是他怎么能随手就拿出一瓶药油的?玻璃瓶身上汗津津的,像是被人攥在手里攥了很久,她的手心还能感受到这湿意和暖意。

兴许刚才看表演的时候他就一直把药瓶握在手里,一直等到舞蹈散了她要走了才送给她。兴许他早就发觉了她的伤,所以一直带在身上,打算在下次偶遇时送给她。舞蹈那夜她在舞台上看见他了,他坐在二楼看台上,举着望远镜。

一个时而啰嗦又毒舌,时而温柔又腼腆的男人,他是做什么的?除了他的名字周漾,李慕白没有告诉她任何关于他的信息。

兴许,他是一个医生吧,有着一颗悬壶济世的仁人之心,余汐想。也或许他是一个老师,有着一腔劝人向上的导师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