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蝶【20】

这夜，两人再无其他言语，苏泽一夜好眠，冬稚月也很快进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两人再次去了一趟赵家。

赵茴带来了许多赵智宇生前的东西，她不知道哪样能给苏泽和冬稚月一点线索，于是将弟弟的遗物全部带来了。

纸箱里，还放着一张赵智宇弟弟的遗照。少年精神气儿十足，对着镜头笑得阳光明媚，见牙不见眼。只是色调被调成了黑白色，多了些惆怅感。

冬稚月拿起赵智宇的东西，一件件检查，希望能找出他和王然之间的联系。

他和王然还有周扬之间有什么恩怨吗？那起玉山洞失踪事件，究竟有没有猫腻呢？

赵智宇还有没有其他熟悉的朋友，旅行之前，他都去过哪里？和王然等人有没有接触呢？

冬稚月不断地思考，与此同时，赵茴摸着弟弟赵智宇的遗照，回忆起从前的故事：“小时候，我们住在琼华镇，你性子那么皮，常常去河里抓鱼，说了几次危险都不听。如果不是那天被人救了，你八岁就没了。那时候我感谢上苍，这样庇佑你。哪知道……最后你还是被水夺了命。”

水……夺命？

赵智宇他们也曾经在琼华镇待过吗？

冬稚月呢喃一句，她无缘无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像是想到了什么，冬稚月突然问：“你刚才说，你们在琼华镇待过？那你知道，王然他们也是琼华镇人吗？”

“什么？！”赵茴也回过神来，她的五指嵌入掌心，唇色煞白，“我好像想起来了，那个救我弟弟的叔叔……他姓王！”

冬稚月头皮发麻，整个人被惊得六神无主。

她深吸一口气，问：“那么，那王叔叔在救了你弟弟以后，怎样了？”

她似乎已经猜到了这个秘密的核心，却又好像没有猜到。

脑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此时正等着应验。

赵茴也察觉了这件事的不对劲之处，她浑身战栗，瑟瑟发抖：“由于我弟弟在水中挣扎得太剧烈，耗尽了王叔叔的体力，在将我弟弟推到码头的一瞬间，他沉到了河里。”

然后，他再也没有起来过，河面平静，连气泡都不多。

其他人派来救援的船只打捞人，结果只捞出了一具尸体。

明明是赵智宇顽劣，却因此赔上了一个陌生人的命。

赵家歌颂这位王姓先生是英雄，可王家的人只觉得他们是杀人犯。

是王先生自愿见义勇为牺牲的，怨不得他们赵家什么事。

拿好锦旗，什么都不说就好了。

自然有人会感恩王家，歌颂王家的。

可是对于王家来说，他们小小的愿望却只是一家人平平安安，缺一不可。

几乎是一瞬间，赵茴想起来了，当时码头还站着一个小男孩。似乎是他爸爸松开了他的手，奋不顾身跳入水中救人。小孩就这么站在旁边看着，亲眼看着他爸爸溺亡。这对儿子是多么重大的打击。

他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父亲死去。

赵茴不敢想象他的伤痛，也不敢回想这段记忆。她只是余光间瞥见那个孩子脸色发白，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和父母一起，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弟弟，给他倒水，问他情况，嘘寒问暖。

没人管那个小男孩，前一秒他还是英雄的儿子。

那个小孩叫什么呢？赵茴不知道，也没有去了解。

她不敢去回忆这段记忆，正如同她无法面对王家一般。

冬稚月死死盯着赵茴的眼睛，同她说：“你知道吗？王然的父亲是游泳队的健将，他在王然很小的时候就出事死了。具体什么事，我不知道，不过你可以去查一查。这么巧啊，都姓王，都是琼华镇人。”

不用冬稚月多说了，这种事情随意一查都能知道。

赵茴动用了一点人脉，通过父母的关系，找到琼华镇的亲戚询问，原来当年救赵智宇的王先生，有个儿子。那个儿子啊，名叫王然。

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现在赵茴能理解王然擅长游泳却见死不救的原因了。他会看着赵智宇溺亡，就如同当时所有人都不敢下水，在码头上袖手旁观一样。

这是赵家欠他的。

她仿佛能听到王然用极其冰冷的声音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赵茴突然捂住了脸，哀嚎出声。

她连怨都不知道该怨谁，她好像连恨王然都没有资格。

唯有苏泽单手撑头，听她们交谈许久，一言不发。

他好似还有点别的想法，他总觉得这件事可能不是一件“冤冤相报何时了一命抵一命”的简单意外。

苏泽轻声开口：“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知道一下赵智宇在和王然、周扬等人一起去玉山洞之前一周的情况。”

赵茴脸上带着泪痕，有点迷惑地望着苏泽。

冬稚月也略微茫然地问：“还有必要知道这一点吗？我们不是已经知道了王然不救赵智宇的原因吗？是赵智宇落水后，王然想起了他爸的事，袖手旁观不肯救吧。”

苏泽闻言，微微一笑：“那么你们有没有想过……”

“什么？”冬稚月问。

“假如王然一直记得他父亲的事，一直记得赵智宇的名字。他一直恨着赵家夺走他父亲的命，那么他为什么要接近赵智宇，还和他一起出门旅行呢？如果是我，恐怕一开始就不会接触赵智宇。我如果带着恨意接近他，那么必然有我的目的……你们能保证，那场溶洞溺亡失踪的意外，真的只是一个意外吗？”

冬稚月如梦初醒，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苏泽说的对，假如王然讨厌赵智宇，他根本不会接近他。

怎么会这么凑巧，一起出门旅行，还偏偏闹出了人命？

王然……真的不是蓄谋已久吗？

冬稚月颤抖着说：“没有这么简单……王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

她记得王然做过的事情，知道他不同于常人。

此人记仇，也绝不会轻易放过赵智宇，就像他也没有放过周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