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往生

　　“你可还记得，张初雪死前说了些什么？”莫鸣问道，让原本就有些失神的楚江神思飘得更远。

　　那个时候，张初雪在焚着芝兰的房间里，衣着轻纱，形容憔悴，他站在窗边，看着她饮鸠自尽，她……说了什么吗？

　　楚江想不起来，但被莫鸣这么一说，又觉得张初雪好像是真张了张嘴，说了什么，可能是自己那个时候沉浸在着急慌张之中，没有挺清楚而已。

　　莫鸣见着楚江上钩了，这用抱着张初雪灵牌的那只手拂袖一挥，灵牌中残存的张初雪的魂魄就出现在了院落中。

　　她低着头，似乎在沉睡，但是两弯远山眉紧紧地锁着，看起来正在遭受莫大的痛苦。

　　“初雪！”没想到张初雪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楚江的神思完全被张初雪的魂魄吸引，一双眼睛中有迷恋有悔恨，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红尘困惑，全都在楚江的脸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楚江这一声唤，将原本还沉睡着的张初雪的魂魄唤醒了。

　　她的眼神透着空洞，看向和她一样飘在半空中的楚江有些惊讶。

　　因为作恶多端，楚江的魂魄明显要比张初雪的更低沉一些。“楚江。”张初雪患了一声楚江的名字，之前杀气腾腾的楚江一瞬间就完全冷静了下来，紧接着两行清泪就从他的两颊滑落。

　　“初雪……”他想要靠近张初雪，再抱抱她，但张初雪却往后退了几步远，和楚江拉开了距离。

　　莫鸣神色平静，趁着楚江的注意力没有放在自己这边，直接将张初雪的牌位摔在了地上。

　　这种东西，留着就是个祸害。

　　牌位应声断裂，惹得张初雪和楚江齐刷刷地回头看向躺在地上的灵牌。

　　枯叶卷落到牌位上张初雪这三个字上。

　　“都已经是人走茶凉，楚江，你不应该这么执着的。”张初雪掩面，回望这已经了无生机的张府，眼中没有怨恨，有的只是世事变迁的感慨和对楚江改变如此多大的失望。

　　楚江腾升而起，直直的冲向莫鸣：“谁准你，谁准你毁掉初雪的牌位！”

　　他都已经见到初雪的魂魄了，就说明他之前做的那些努力肯定还是有用的，现在莫鸣就这么直接将储存张初雪魂魄的牌位给摔坏了……

　　楚江一双眼睛猩红无比，初雪的尸首并没有被保存下来，那些丧心病狂的人为了不让官府的人发现张初雪一直被虐待，最后不得不服毒自尽的事实，所以在将张初雪的尸首送回张家之前，就已经将尸首烧成了灰烬。无处可以安放游魂的张初雪只能屈寄在灵牌中。

　　“你错了。”像是看透了楚江心里在想什么，莫鸣淡淡开口。

　　手上没有了灵牌，此时的莫鸣两只手抱着朵朵，血已经在刚才楚江愣神的时候用仙药止住了，但是朵朵的身子依旧冰凉，断不可以在这里久留了。

　　“原本张初雪的魂魄在肉.体被焚烧之后就应该转世投胎，但就因为你动了邪念，用了这献祭的禁.忌之术，才让张初雪的魂魄一直都被困在这灵牌中。活人的灵魂屈居于灵牌之中，这是怎样的痛苦，你知道吗？”

　　楚江睁大了眼睛，听着莫鸣的话，又转头看向了张初雪。

　　“就是这献祭之术，才让张初雪的魂魄不得安宁。楚江，你以为你一直在帮张初雪，其实你不知道你害的她多惨。”

　　原本就深爱着张初雪的楚江根本就无法接受莫鸣的这番说辞，但又无法反驳，正动了怒的楚江却因为张初雪的一句话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先生说的不错。”张初雪的声音比刚从灵牌中出来的时候有底气多了。

　　楚江愣愣地看着张初雪那精致凄美的容颜，开始回忆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

　　“是……我错了吗？”他跌坐在地上，但是整个身子还是半漂浮在空中。

　　“初雪死后，因为我一直都是游魂，没有办法做什么，听到老鸨说要将初雪的尸首火化，我心里就更是慌张了。就在那天晚上，一个戴着银面具的黑衣人出现，告诉了我这个方法，说是能复活初雪。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没有想这么多……我以为只要初雪能活过来……我……”

　　楚江说着，声音越发的哽咽了。

　　张初雪几步走到楚江的身后，从背后环住了楚江虚无缥缈的身子。似乎就算是两个魂魄，他们还是能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温度和力道。

　　楚江没有回头，他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好像有点无法面对张初雪。

　　如果不是他做了这么多错事，初雪现在说不定已经在哪户好人家转世投胎了，而他也会有新的生活，可能会在下一世重新遇到初雪……

　　他狠狠的敲着自己的脑袋，张初雪看了也心疼，用力的攥着他的两只手，“这不能怪你，不怪你。”

　　“我死后的魂魄原本是飘出本体了的，但是不知为何又被禁锢住了，然后被硬生生拖到了这灵牌中。”张初雪对着莫鸣陈述着自己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

　　莫鸣点了点头，心中大概也明白了。

　　“如今张初雪已经恢复自由，索性你只是害了张公子他们，没有伤害张家无辜的家丁。从今以后，你只需悔过自新，多做善事，自然可以与张初雪一同转世投胎。”

　　明明还是个孩子，莫鸣却装得十分老陈地模样劝慰道：“你与张初雪的缘分本就未尽，下一世再遇到，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楚江猛地抬头，看向莫鸣，眼中除了惊讶还有感激：“仙师的恩德，楚江无以回报，从今往后必定为善人间，多为百姓谋福。”

　　语毕，楚江与张初雪对视片刻，他难得露出笑容，拾起张初雪的手便离开了张家。

　　笼罩在张家的阴气逐渐消散，莫鸣这才低头看向怀中昏迷的人已经醒了。

　　他那双目若含春的桃花眼，还是个孩子就煞会勾人，若不是眼神有些涣散，只怕楚江此时都要觉得朵朵根本就没有受伤。

　　“说吧，你为什么突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