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立足之地

周孝山立于窗前，望着门外尘土缓缓落定，那是罗东风他们远去的痕迹。

他的亲信，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脸上满是关切之色，上前一步，声如洪钟：“统领，此事是否需通报大人，让城主大人知晓？”

周孝山的眼中闪过一丝踌躇，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窗棂，发出沉闷的声响。

片刻后，他缓缓摇头，声音里藏着一丝沉重：“不必。今日之事，暂且不提。”

壮汉不解，又问：“统领为何如此决断？此人若非早日掌控，恐怕日后…”

“你不知。”

周孝山打断了他的话，脸上掠过一丝苦涩，继而低声道，“途中有土匪拦路，本统领身陷险境，幸而逃脱。此事若传于兄长耳中，非但无益，反而…”

话未说完，壮汉已是心领神会，脸露难色，沉声道：“原来如此。统领英明，此事的确不宜声张。”

周孝山叹息一声，感慨万千。

“我这般折戟沉沙，豈能让他人窥见？今日罗东风得以避开我的掌控，或许是一时之失，但若牵扯出我之前的不利，岂不是弄巧成拙？”

亲信默然，心中暗赞统领深谋远虑，却不知，这一刻的迟疑与保全，竟成就了未来的大患。

周孝山为了一时的面子，不愿暴露自己的困境，未曾想到，正是这样的隐藏，让罗东风有了更大的舞台。

窗外的云，如同周孝山的心思，变幻莫测。

他眼中的锐光闪烁着计较与未决。

而罗东风，这个在乱世中悄然崛起的枭雄，正是在这一幕幕看似偶然的选择中，逐渐铸就了他的传奇。

……

罗东风与秦勇辞过城主，步出望州，沿着青石铺就的古道，一路寻觅，终见县衙匾额迎风摇曳。

与城主府的金碧辉煌相比，县衙门前的萧索显得颇为朴实，甚至有些褪色。

秦勇望着那斑驳的门楣，不禁轻叹：“罗兄，望州城主府的繁华，实非常态。此乃平民疾苦之所在，也是我辈施展才华之地。”

罗东风以袖遮笑，应和道：“英雄志在四方，何惧荆棘丛生。此地虽简，却更能磨砺人心。”

二人正言笑间，门口一名差役正倚门而立，见有来访，便以惯常冷漠之态问道：“何人？有何贵干？”

秦勇步前几分，手持文函，以礼相待：“在下与兄弟罗东风，受望州城主之命，前来县衙任职。此乃城主亲笔所书，烦请通报一声，县令是否在？”

差役闻言，目光转瞬间变得敬慎，接过文函，细细打量着两位英武非凡的男子，态度顿时转为恭敬：“两位稍候，小的这就去通报。”

他快步进入县衙，不多时，县令亲自迎了出来。

县令史文博，身着的朝服宽袍大袖，笔挺而优雅，腰间墨玉佩闪闪生辉，宛若下凡的书生，其实岁数仅三十余载，文采风流，气质不凡。

听闻望州城主亲自荐人，他细心理了衣襟，亲自步至衙门之外。

秦勇见状，神色微变，虽然是老江湖，却也感到一丝紧张。

他上前一步，谦卑行礼：“县令大人，秦勇拜见，此乃同行之罗东风，皆是受城主恩命而来。”

史文博微微颔首，眼神和煦如春风化雨，温声道：“秦公子、罗公子，远涉重山，劳烦至此。城主信中对尔等赞誉有加，吾自当亲迎，岂敢怠慢。”

罗东风微微一笑，心中暗自点评这史文博果真机智过人，于礼数间已见高下。

他向前一步，抱拳还礼：“史大人过誉了，我们不过是尽本分而已。能得城主垂青，实属荣幸之至。”

史文博笑着领二人进入县衙，道：“城主之意，吾自当尽心尽力以辅佐尔等。今日起，尔等便是我县衙中的砥柱。”

史文博听罗东风言辞得体，心中忖度，此人非同小可，难怪能得城主青睐。

而罗东风，心如古井，自知这般规矩亲热，更多是看在城主的份上，于是心中更加稳重，知此乃政途上必须经历之礼仪。

三人相谈甚欢，步入衙门，史文博不失时机地介绍县衙的情况，两边的秦勇和罗东风则是聆听颔首。

交谈未及盏茶之暂，史文博却已提起袖子，穿堂而过，声称有公务在身，匆匆离去。

他指派了一名衙役，身着青衣，手持铜牌，引导二人向所住之地行去。

秦勇面带困惑之色，向罗东风低声问道：“罗兄，史县令方才言笑晏晏，意欲亲自引领，怎转瞬间便匆匆告辞？”

罗东风闻言，唇角掠过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启朱唇，反问道：“史县令方才不是问过你，你为何被调来此处，与城主又是何等关联吗？你又是如何回答的？”

秦勇沉吟片刻，回忆道：“我但答以实话，言道与城主非旧识，亦无深交。”

罗东风点头如捣蒜，缓缓解释：“秦兄，你的回答恰是文博急忙遽然告辞的原由。在这官场如棋局，每一子皆要落得精准，我们非城主亲信，他自然无需再尽诸多周折。”

秦勇闻言恍然，感慨万千：“原来如此，罗兄见识非我等可比。”

罗东风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是目送着那衙役的背影，心知此行必须小心从事，方能在官场这浩如烟海的棋局中，落得一席之地。

罗东风与秦勇踏入所分配之房，虽仅十余平米，却也洁净明亮。

四壁虽简，却透出丝丝暖意，窗外是几枝桃花，随风轻舞，映入眼帘，似在述说着这世间的坎坷与温情。

小囡囡，那被罗东风沿途照顾的幼女，自始至终未曾啼哭，此刻却忍不住抽泣，泪眼汪汪，细声细语：“哥哥，秦叔叔，囡囡终于有了家。”

罗东风与秦勇对望一眼，皆是心头一紧，秦勇蹲下身，温声安抚道：“囡囡，哭何用哉？此地虽小，却也安宁。尔自此便是我辈之人，咱们便是一家人矣。”

罗东风也走近，轻轻拭去囡囡的泪痕，柔声道：“囡囡勿怕，从今往后，哥哥与秦叔叔定会护尔周全，无论风霜雨雪，都不会让尔再受一丝寒凉。”

囡囡抬眼望着二人，眼中的泪光中闪烁着几分安心之色，细声道：“谢谢哥哥，谢谢秦叔叔，囡囡愿意听话，囡囡…囡囡想要一直跟着你们。”

罗东风微微一笑，拍拍她的肩膀：“好，今后，我们就是囡囡的家人。”

秦勇也露出笑容，点头附和：“囡囡乖巧，我们自然不会辜负你。”

两个大汉心中都已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好生照看这个坚强而又脆弱的小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