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落脚点

众人来到内厅，此时的周孝山已经不辞而别。

他回到了望州城，重新成为了那权力之巅的人物，怎可能还与罗东风等人同堂。

而其余人等，还在等着城主沈孝孺的接见。

玲珑夫人抱着儿子坐在一旁的软榻上，她的眼眸里满是对孩子的柔情与关切。

小公子名为周恋尘，当初跟着母亲被驱赶至偏远的沧洲城。

而如今，却也是老天给了这样一个机会。

让他成为了周家的独子。

周恋尘的小手臂已被药膏敷得妥贴，他虽略显疲弱，然眉梢眼角已溢出康复的喜悦。

“罗先生，若无你们的相助，我儿的伤势岂能有今日的好转？恩重如山，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玲珑夫人轻声向罗东风道出感激之意。

罗东风微微颔首，温声回道：“夫人过谦了，孩子安康，便是天下父母所愿。此乃医者之仁，非我之功。”

秦勇也从椅上站起身，走至榻前，淡然道：“世事多舛，今日能够救治周公子，也是天意。”

囡囡听闻成人们的对话，好奇地抬起头，问道：“周哥哥，你的手会不会还痛啊？”

周恋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摇摇头：“不痛了，囡囡妹妹。”

在古风浓厚的内厅中，玲珑夫人轻声对周恋尘说道：“恋尘，罗东风先生救了你的性命，这份大恩大德，你当铭记于心。”

小小的周恋尘，听到母亲的话语，眼眸中充满了敬意和感激。

尽管双臂尚且微弱，但他努力地坐起身来，准备以最庄重的礼节向罗东风表达他的谢意。

然而，就在这肃穆的一刻，一道声音突然打破了室内的宁静，从门外飘然传来：“感谢自然是要谢的，但是，却不能够以这样的方式，毕竟我儿可是将来要当城主的！”

周孝孺的身影随声而入。

玲珑夫人一见是周孝孺，立刻从榻边站起，一身宽袍大袖在微微行礼中摆动，展现出她作为小妾的恭顺与礼数。

罗东风与秦勇虽未见过周孝孺，但见玲珑夫人起身，便知应当行礼，并立即跟随着行了一礼。

囡囡也不明所以，但模仿大人们的样子，蹲身行了一个小礼。

随着一声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望州城主周孝孺步入内厅，那如山岳一般的气势瞬间充斥整个空间。

罗东风与其余人微微低头，行了一礼，随后便跪于厅中，以示对望州城主之尊的敬意。

他们静默无言，唯有呼吸声轻轻在空气中回荡。

周孝孺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人，但他的步伐不曾停歇，直至走到了自己唯一的骨肉——周恋尘的面前。

这个跪在地上的少年，似乎是他心中永远的柔软处。

望着儿子，周孝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意。

罗东风悄然抬起了头，他的目光第一次真正细细打量着这位城主。

是一个中年男人，面容端正且线条分明，一袭锦衣不仅显示出他的尊贵，更流露出一种从容的贵气。

罗东风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中带着一股不动声色的沉稳：“周城主，罗某得见您的雅颜，实为三生有幸。”

周孝孺轻轻点头，他的视线从罗东风身上移开，目光柔和地落在周恋尘的身上：“恋尘，你受惊了。”

周恋尘抬起头，眼中带着对父亲的敬畏：“父亲，孩儿无恙。”

“好，好。”

周孝孺轻声应答，转而对罗东风道：“罗先生，今日之事，孝孺感激不尽。”

罗东风微微一笑，谦逊回应：“城主过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我等武人应做之事。”

周孝孺倚坐于暖阁之中，手捻须端，目光如炬，凝视着眼前的罗东风和秦勇。

他们二人，一身戎装，英姿勃发，却在望州城中，尚无定所。

玲珑轻步移至主位旁，衣摆如云，低声细语，如同春风拂柳：“老爷，罗公子岂止是护卫我们至此？连尘儿身上的顽疾都是他妙手回春。”

罗东风目光微垂，声音平和：“城主，罗某过往所学，不过是些医理杂术，能为小主解忧，实属荣幸。”

古木的梁柱上挂着的灯笼静静摇曳，投下温柔的光影。

周孝孺的眉宇间透露出深思的痕迹，他细细打量着罗东风与秦勇，最终做出了决断。

“罗东风，秦勇，尔等既有才干且武艺超群，不如就留在府衙中，担任捕快之职。”

周孝孺缓缓开口。

秦勇的眼中闪过一丝释然，他知道捕快之职虽不显赫，却也稳妥。

他对于这个安排非常满意：“城主英明，秦某定不负所托。”

而跟随秦勇的那些差役们，则被周孝孺一一分配到军营之中，由周孝山统领。

罗东风对此深感安慰，他知道与周孝山之间隐隐的龃龉，若非是被留在府衙，若是被调往军营，那日后必定处处受制。

他轻声感谢周孝孺：“罗某感激城主，必当鞠躬尽瘁。”

周孝孺看着罗东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罗公子毋需多礼，望州城中乱世狼烟，需你我等携手才能平定。”

罗东风和秦勇，手执朱红贴子，带领着秦勇怀抱中的囡囡，一行人恭敬地向周孝孺行了一礼。罗东风的语气中透着坚定：“城主大人，罗某等今后将效力于县衙，必不负您的栽培，告辞。”

秦勇亦是拱手道：“城主大恩，秦某铭记于心。”

囡囡望着周孝孺，一脸稚气地摇了摇手，仿佛也在道别。

周孝孺微微点头，眼神温和：“尔等去吧，县令史文博为人公正严明，相信你们能够得到善用。”

罗东风和秦勇恭敬地回应了一声，随即转身离去。

他们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了廊廓深长的府衙门外。

就在他们步出府衙的那一刻，周孝山急匆匆地赶来。

他的额头上还挂着几滴汗珠。

他刚在军营里处理完一系列杂事，心中忽然想起罗东风的事来，忧心忡忡地立刻赶了回来。

走进府衙，四下寻觅，却发现罗东风他们已经离开，周孝山的脸色微变，暗自叹息：“罗东风此人，非比寻常，他若在县衙中得以展翅，我等恐怕日后难以制衡。”

一旁的亲信急忙上前问道：“统领，是否要立即派人追去？”

周孝山沉吟片刻，最终摇头：“不必，事已至此，再追也无用。罗东风若真有大志，我等也只能另寻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