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画中人

只见那徐林如同回光返照般双眼一亮，连看着两颊气色都好了一点儿。魑魅魍魉，折腾他整个人消瘦了不少，他扯动枯瘦的脸庞，苦笑道：“小道长莫寻我开心，我自知时日不多，只怕逝去后家中老小无人照看，枉我一生自命不凡......”

沈浪见他虽是自讨苦吃，但见徐林此番遭遇，心忍不住软了起来。

“叶行之，你可有什么办法就他？”叶行之一连串的表现，沈浪知道他对此事肯定是早有解救办法。

叶行之没回沈浪的话，而是自顾自地在徐林的卧室走动了起来，像是在寻找什么。沈浪不理解他的行为，但也知道叶行之自有他的道理，便跟在他屁股后面学着他查探起了这徐宅的内部。

徐宅经历了一番波折，早已是家徒四壁，除了一桌一椅，还有一些不值当的陶瓷器皿，再也找不出值钱的东西了。

沈浪皱着眉，眼看着叶行之又踏进了书房，自己也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书房和别处相比，稍微显得“拥挤”些。书柜上摆满了书，别的柜子里也还放满了精心收藏的手札字画。或许是徐林那离去的妻儿和下人嫌重便是没有拿去的。

“你到底行不行啊？怎么，你是在找他家的值钱玩意儿，好占为己有吗？”沈浪站在书柜前，用手指拂去了书本上薄薄灰尘，漫不经心地随手一翻。

他当然知道叶行之不是那样的人，但瞧着他那张冷峻的脸，不知为何就是想逗逗他。

叶行之背对着他，翻找着别的东西。听见了沈浪的话，嘟囔了句什么，不过沈浪沉浸在话本里，没听见他说什么。

过了许久，叶行之翻找东西的声音停了下来。沈浪合上话本，兴冲冲走到他后面，想要看这叶行之找了许久的东西到底是何物。

他看见叶行之手里揣着一副画卷，问道：“你找了那么久的东西就是这幅画卷？快打开看看，有何奇特之处？”叶行之站起来转头眼神不明瞥了他一眼，两人离得很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昏暗光线下，沈浪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叶行之耳根的一抹红晕。

沈浪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往后退了几步。他咳了咳说道：“你打开看看，哈哈，看看。”

叶行之神情淡漠，丢下一句走吧，人影一晃往徐林的卧室走去。

沈浪摸不着叶行之的想法，只是觉得刚才气氛怪异，即便是两个大男人靠的近了些又如何？害羞个什么劲儿？沈浪有些嗤之以鼻地想，跟他和苏瑾玩的比可是一点都不逾矩，好吗？

两人又回到了徐林的卧室，只是出去了一会儿，徐林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又是差了很多，笼罩在他脸上的那团黑雾越发浓郁。

叶行之看了只是摇摇头，然后拿出了几张符烧成灰，加到茶水中，让徐林饮下。

徐林自知时日无多，但叶行之的话像是放在他眼前的救命稻草。他壮士断腕般喝下了加了符灰的水，就当是司马当成活马医了。顷刻间，装满了水的海碗见了底。

叶行之二人站在一旁看着徐林喝完了那碗符灰水，徐林抬手无力地擦掉嘴角的灰，虚弱的冲着叶行之二人笑道：“小道长，你看这水我是完全喝掉了。”叶行之点点头，掏出了刚才的画卷，将它摊在桌面上，又拿出了一个玉瓶，取了些粉末洒在画卷上。

沈浪凑上前来看，这画卷画的是山水美景，上面还有一叶扁舟，扁舟有一人。定睛一看，那“船夫”竟不像是个男人，而是个美~娇~娘。

“这这这......”沈浪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因为他看清那船娘的模样时，竟然对上了她的双眼。

叶行之却是冷喝一声，“妖孽，还不快出来！”

随即，画中人像是一团白光似得从画卷飘出，落在地上，化成了个眉眼清秀楚楚可怜的女子。

她倒在地上，脸色苍白，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沈浪见这女子，也知道昨夜的白光是谁了。他转头看向叶行之，想知道他如何处置这女子。叶行之也看向他，说道：“她躲在画卷里装作船翁已久，应该是不久前潜入了徐宅中。”

不久前？沈浪细想了一下，正好和徐林突然灵光开窍的时间对应上了。想来，便是这女鬼做的恶。

徐林躺在床上，见到这突然出现的女子，心下一切都懂了。

他颤着声音，指着那女鬼厉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害的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女鬼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原本是柔弱惹人怜爱的模样，听见了徐林的话，眼神突变，像是恨不得上去扒他的皮吃他骨肉般悚然。沈浪没有动作，因为他知道叶行之在身边，这女鬼也成不了气候。

女鬼知道自己今天落入叶行之两人手里，无望逃脱。只是凄惨一笑，自言自语般娓娓道来。

“绿萝原是游舫上的一名歌女，不知男女情爱。一日，绿萝遇上了一翩翩少年，没见识过男人的手段的我，自当是沦陷在他精心布好的陷进中。呵，那般甜言蜜语，后来我才知男人哪都不是好东西!”她像是回忆，说到这里，她语气激动了起来，捂着胸口大声咳嗽了几声。

在场的三个男人听见她的话不约而同尴尬了几秒，沈浪摸摸脑袋，试图转移视线缓解尴尬，却是巧合地对上了同样扭头的叶行之的视线。

“那晚，他约我到画舫边上。说是要为我赎身，哪知......这畜生竟然是水鬼，硬生生把我推到河中，按着我喝水，直到我没了气。可笑，可笑，我竟是没看出他的真身。”绿萝红着眼圈，恨恨地瞪着徐林。

若不是他，自己又怎么会被困在水中数十年，自己原本是可以耗到赎身的年岁，嫁一户人家，安度一生的。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明白了。徐林恐怕就是绿萝口中害他人性命的水鬼。

绿萝低着头又回忆了起来，”那日，他和几个公子哥在画舫游玩。我一眼便认出了他，这人作恶多端，转世后却是享尽荣华富贵。而我，而我却只能跑在冰冷的湖水中......后面，有一个人跟我说，他能帮我报仇。他让我离开了那困我几十年的湖水，我便只身来向这畜生讨命。”

绿萝呆呆的看着地面，像是回忆起那湖水般，身子忍不住颤了颤。

叶行之听到绿萝口中的高人，却是皱起了浓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