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因为工作性质原因，韩璐被安排在了与小张同一间办公室，而房间内原来的工作人员被调离至其它科室。

看着坐在对面正在打量着自己的小张，韩璐嘟起嘴来。

“赶快来帮忙收拾收拾。”

小张咧嘴笑了笑：“璐姐，这种活儿我一个男生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怕是越帮越乱。”

她与小张年龄相仿，却要大出两个月，所以小张尊其为璐姐，韩璐依旧叫他小张。

“你这态度显然有问题啊，小心我告诉景霖大哥说你欺负新同事。”

就在说话间，办公室的房门被轻轻推开。

“谁敢欺负新同事啊。”景霖和沈丛飞笑着走了进来。

“头儿，我俩开玩笑呢。”小张打着哈哈道。

“收拾的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了，景霖大哥。”韩璐应道。

“还叫景霖大哥，以后在局里面要叫景队。”小张开始挑刺。

韩璐可不会放在心上，她白了小张一眼，惹得房间内一阵哄笑。

笑声渐渐沉了下去，在沈丛飞的示意下小张去关好门窗，看来是要说一些关于案子的问题。

“韩璐，之前你给我看的那块如意是你父亲什么时候开始定做的？”

沈丛飞靠在沙发上摩挲着下巴。

“这。”韩璐快速思考着：“大概是三个月前吧，具体时间忘记了。”

随后她又补充道：“这很重要吗？”

沈丛飞没有回答，又开口继续询问：“你知不知道在哪里定做的？”

“应该是在城西北方向的文艺木雕艺术中心。”韩璐并不敢确定：“我好像在父亲打电话的时候听他提及过，他有一位朋友在那里工作。”

“文艺木雕艺术中心？”沈丛飞喃喃道：“这种精湛的物件出自那里倒也无可厚非。”

“难道案子跟这个有关系吗？”

并没有人回答，房间中陷入一阵沉默，或许是看到韩璐焦急的神色，小张便开口解释了一番，他将会议上沈丛飞的猜测和最终得出的结论向她说了一遍，韩璐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要不要过去查一查？”韩璐猛然起身：“我感觉沈叔叔的猜测应该没错。”

“去，是一定要去的，不过不是现在。”

景霖俯身用手指敲打着桌子，沉思道：“我先去跟文艺木雕艺术中心联系一下，具体情况等我回来再说。”

说着，景霖起身开门而去，沙发上只剩下沈丛飞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经过北城刑侦支队长期以来的监视，赵文哲这段时间以来并没有特别的异样，再因之前得出的结论，现在他的嫌疑已经完全排除。”

沈丛飞盯着茶几上面的一份报纸，继续说给两人。

“我与景霖去李宏光家时发现现场血液的喷射情况与被害者致死的伤口重新做了比对，从韩璐所提供的木雕线索来看，可以得出综合结论——凶手暂时定位为从事木匠或雕刻师行业的左手惯用者。”

“因为木匠的整体收入使他们平时不修边幅，然而在现场并未发现油漆和木屑等相关线索，又因其平时的工作用具常为中大型器具，所以犯罪嫌疑人为木匠的可能性略小，极有可能是收入较高，工作地位较高的雕刻师。”

“左撇子雕刻师？”小张说道：“这也倒是不难排查。”

“不难排查？”沈丛飞诧异地看着他。

小张坚定地点点头：“近期关于乐城的有些情况可能你们并不是太清楚，我先做一个大致的说明。”

“近来年乐城的经济快速发展，有关部门着重强调金融业及第三产业的发展，第一产业也就是农业已经在乐城彻底消失；重工业如今也只有乐城钢构和乐城水泥厂两家，还被长期限制生产；至于轻工业虽然数量依旧不少，但若说到雕刻行业，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总共五家。”

“当然，我说的这些不包括倚山镇，但是倚山镇也绝对没有雕刻行业的从业者。”

“你怎么会那么清楚？”韩璐兴奋地追问道。

“你们应该知道最近乐城的环保工作进行的如火如荼，我曾经就以协查小组成员的身份帮助环保部门对乐城内所有轻重型工业做过审查，对此还是多少了解一部分的。”

“你确定乐城内的雕刻从业者一共五家？”

在沈丛飞锐利的眼光下，小张开始变得有些拿捏不定，他点燃一根香烟吸了一口。

“我记得是五家应该不会有错，这样好了。”他拿起电话：“我在环保部门有个朋友，我让他帮忙重新查阅一下资料。”

在两人的注视中小张拨通了电话，只听他简单询问了几句后又匆匆挂断。

“他稍等会给我消息。”

沈丛飞点点头，就在此刻，景霖推门而入。

“什么消息？”他似乎听到了些什么。

“哦，没什么。”韩璐准备解释一番：“沈叔叔让小张帮忙打听一下咱们市从事雕刻行业的公司具体有多少。”

“这个的确应该问他。”景霖打趣道：“前段时间他刚刚被调去协助环保部门的审查工作，应该有些了解。”

“你那边怎么样？”沈丛飞看向他。

“由于最近厂内的效益不是很好，厂区领导决定以小组为单位进行轮休，不过我已经把事情说明了，明天厂内所有员工正常上班，我们可以进行详细排查。”

“其实这倒是没有必要。”沈丛飞继续分析：“厂内员工众多，对于我们几人而言如果一一排除势必是一个浩大的工程，然而如果动用警力的话很容易会打草惊蛇。”

“那我们直接去找他们厂区主任，他对员工的情况应该比较清楚。”

众人点点头，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只能这样了。

“对了。”景霖从兜里拿出一个证件递给韩璐：“这个给你，以后办事会方便些，不过等借调结束你可得记得还给我。”

韩璐接过一看，原来是警官证。

太阳未落，时间还早，刑侦队不可能把全部精力放在1017案件上面，事实上，他们手里还有很多案子亟待解决；学校方面也给沈丛飞打了电话，有一个课题需要他回去处理，于是这场案件分析会只能由此告终了。

不过在临走之前，沈丛飞还特意说明第二天去文艺雕刻艺术中心的调查自己可能不能到场，景霖却摆摆手作出胸有成竹的样子。

…………

…………

按照约定，文艺木雕艺术中心当真取消了所有员工的休假，理由便是需要赶出一批重要的木雕。

不可避免的，这就引起了一批即将休假的员工怨声载道，厂区主任也是用尽办法才安抚下来。

不过景霖听从了沈丛飞的意见并没有一一对员工进行排查，而是选择了一批与犯罪嫌疑人条件相似的员工进行调查。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震撼的拓荒牛呢。”

刚进厂区，小张和韩璐便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一脸惊叹；如果景霖第一次来也一定会被震撼住，毕竟无论从体积，雕工和涂色来说这绝对算得上佳品，可他毕竟之前还是来过的。

应该是在木雕厂刚刚成立剪彩的时候，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齐了，他也是随着刑侦队长范志勇来的。

“先去办公室主任那里看看。”

景霖指着前面的四层小楼，小张和韩璐两人紧随其后。

主任办公室在一楼左侧靠中间的位置，三人很容易就看到了，进了房间以后，主任早已把需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

香烟，香茶。

“景队长，喝茶喝茶。”

主任将几人让座，然后把刚刚沏好的浓茶倒在三人面前的被子里，顿时间房间内茶香四溢，不过除了这淡淡的茶香外，似乎还有一缕隐约的木香。

至于是什么木景霖就不清楚了，他对此并没有了解，不过可以看出眼前这套茶具绝对价值不菲。

景霖点点头，将茶杯拿起啜了一口后轻轻放下。

“景队长，你在电话里说的是真的？”主任表现出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这也不过是我们的推测而已，我倒不希望这是真的。”

“这里的员工进厂前可都是经过严格审查和面试的，人品绝对过的去，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尽管主任的话说着异常坚决，但语气却出卖了他，说到最后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任谁都知道这是心虚的表现。

“通知厂区主任了吗？”景霖问道。

办公室主任连连点头：“应该马上就到了。”

又是过了几杯茶的时间，敲门声才响起，主任打了声招呼，才见两个皮肤黝黑的壮实中年人跨步进来。

这两人身高相仿，面相相似，这是从警多年的景霖对两人的第一感觉，凭他的判断来看这两人或许是兄弟，然而至于怎么能同时进得了木雕厂又同时任命为厂区主任，景霖倒也不想说破了。

看着眼前兄弟二人，景霖站起了身从上衣内兜里掏出警官证来证实自己的身份。

“景队长，这是干嘛，完全没必要嘛，您的身份可是如假包换的，谁还能不信啊。”韩主任又将景霖让座：“近几年市里的大案要案可都是您破的，您的名声早已远扬了。”

景霖摆摆手，对于他的奉承置若罔闻：“这是例行手续。”

随后他又看向那兄弟二人：“韩主任应该将我的来意给你们说明了，案件正在调查，一切都还没有得到证实，希望你们不要声张。”

两人连声应答，一脸诚恳的样子。

景霖对此倒是感到非常好笑，相比于韩主任的世故，两人竟显得老实了许多。

“我希望你们可以帮忙想一想，包括你。”景霖指着韩主任：“但凡是厂里的工作人员，只要是左手惯用者全部给我列个名单。”

三人一愣，只听韩主任幽幽说道：“也包括我吗？”

景霖这才注意到原来他也是左撇子，随即苦笑着点点头。

众人都清楚，虽然景霖划出的范围极大，但因为左手惯用者并不多见所以列名单看起来并不太麻烦。

在三人竭尽脑汁的思考和电话询问后，名单才渐渐成型，前后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景霖左手夹着软A右手拿着这份名单，透过缕缕升起的烟雾，一个个名字进入他的视线，他快速扫视着，突然一个名字引起了他的兴趣。

林佳。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