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目击者

这对屁股，一半是褐色的，外边结了痂，痂缝里露着红肉，红肉上长满了疙瘩。

还有一半是绿色的，霉菌在上面大量繁殖，烂进去一个拳头深的肉洞。

死者的肛门重度萎缩，一个手指的缝隙都没有，已经达到做扩肛手术的程度。

想来死者在死亡前的一到两年时间里，排便都得依靠开塞露，且即使如此，也排不干净。

常年累月积累，宿便越来越硬，把肚子撑得鼓起来，想拉都使不上劲。

“不单单是外面这层，掀开这张皮，肉里面还有好几层肉瘤子，你吃过榴莲千层么，就是那样式的。”

王朝阳冷着脸，不大的空间里，只能听到他把糖咬碎的声音。

“不过，虽然死者身上多处外伤，但几个小手术都做得干净，不会有生命危险，至于她身上的皮肤病，暂时还不确定病因，但大概率具有传染性，你猜猜看，她是怎么死的！”

“小孩子，还猜！看这模样，八九不离十是活活饿死的。”

“的确有酸中毒的迹象，不过我看不懂的是，为什么凶手要截掉她的关节，把她囚禁在这把椅子上！”

这个问题，陆明远也是一头雾水，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你扶着点人，我把椅子拿开看看，我总觉得她这个姿势有点怪。”

说干就干，招呼好王朝阳，他猫腰绕到尸体身后，等椅子一抽走，那边缓缓松开手，女尸居然以一个扎马步的动作自己站稳了。

“这……”

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都觉得死状蹊跷得很。

“死者的手脚几乎是摆设，没有自理能力，她想要活下去肯定得有人照顾。”

要把两瓣屁股熬到溃烂长毛，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

理是这个理，王朝阳沉默片刻，接着陆明远没说完的话道：“你看她的脚底板，整个面都有一层老茧，一般没有行动能力的人，脚长期不受力，脚趾头都会萎缩，死者却恰恰相反。”

封闭的电缆井里藏着高压线，外头又是大马路，雨还有再下大的趋势。

两人简单达成共识，下一秒，陆明远就招呼大川扔个裹尸袋下来。

电缆井空间局促，管线纵横，肯定不是第一现场。

虽说这地方紧挨着人民医院，但东门这片正在街道整改，地砖跟路面都被钻机打碎了。

大晚上的视线不佳，大川帮着王朝阳先把尸体弄上车，扛椅子的时候，脚下一滑，连人带东西摔出去老远，木椅的扶手也当场碎成几节。

“陆队！我！”

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大川大气不敢出。

“下次小心点，自己没摔坏吧？”

没胆子真让陆明远扶，大川鲤鱼打挺起身，下一秒，眼睛突然瞪大：“陆队，你快看，这木头里还有一层！”

刚才那一下摔破了外层的木边，里头似乎是金属制品，氧化后有一层锈。

“是铜制品，难怪搬起来这么重。”

陆明远戴着手套，用力擦掉锈迹，青绿色的纹路很快出现。

椅子不轻，把手上的纹路做工精美，应该值不少钱。

从他站的位置往后看，人民医院住院部三楼的一扇窗户，正好对着电缆井。

根据尸斑变化以及肛温推断，被害人的死亡时间，应该在8月24号凌晨两点半到三点半，死因是酮症酸中毒引发的休克。

好死不死，由于街道整改，抛尸现场是一个死角，唯一有可能看到过凶手的人，就住在那扇窗户后面。

“外勤先抽几个人去走访一下工地，一组联系医院，二组留下检查现场，大川跟我走。”

简单给所有人分配完活，陆明远转头就去了住院部。

半道上，大川多嘴问了句：“陆队，你说那把椅子，不会是什么古董吧！”

陆明远正好走神想别的，敷衍的点点头道：“等回局里就知道了。”

上了楼，309号房的门虚掩着，大川推门一看，屋里空空如也。

陆明远径直走到窗边，把遮光帘一拉，正正好看到同事的后脑勺。

住院楼跟马路相隔两条绿化带，中间还穿插着铁丝网，风一吹，多少能闻见铁锈味。

走廊里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了，陈南亭拎着打包的白粥，把伞靠在墙根。

面对突然出现的生面孔，他良久才做出反应。

“你们是？”

“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市局刑侦队队长陆明远，我是他的徒弟，叫我大川就好。”

开腔的是大川，社牛就是不一样

陆明远心里尴尬，面上还是得撑住，附和道:“你好，你好！”

“你好……陈南亭，找我有什么事吗？”

两人客套的握了握手，听到对方名字的瞬间，陆明远的眉头明显跳了一下。

一年前，银盆岭大桥枪击案就是他负责的，没记错的话，眼前人就是凶手的弟弟。

“就在半个小时前，我们接到报案，有人在医院东门的电缆井里发现了一具女尸，想找你了解点情况。”

顺着陆明远的目光，陈南亭挪到床边，果不其然，马路对面停了好几辆警车。

他身上疼得睡不着，干脆去食堂打了份白粥当宵夜。

“陆队长是想问我有没有看到或者听到可疑的人、车辆和声音？”

陈南亭掀开被角坐下，小口小口喝着粥。

没等陆明远张口，他突然僵住，用力捂住右耳朵。

开颅手术后，他每次想事情就会诱发耳鸣，像电钻往耳朵里钻，特别煎熬。

“我记得前天晚上，后半夜，好像是听到过咣当一声响，但我不确定是不是你们想要的答案。”

耳鸣越来越强烈，陈南亭粥都端不稳，人直接半跪在地上，哇哇吐。

明明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恶心的感觉还是往上涌。

陆明远见状连忙过去扶他，也是上手把人架起来才发现，对方完全不是一个成年男人该有的重量。

手术时后脑勺的头发被剃了两次，现在虽然长起来了，但还是能浅浅看到头皮上蜈蚣腿一样的疤。

“你先歇会儿，前天也就是8月24号，除了声音还有别的吗？”

替人把被子掖好，陆明远又眼神示意大川，收拾一下撒了的白粥。

“好像还有个带摩托车头盔的人，太黑了，没看清长什么样。”

擦掉嘴角的饭粒子，陈南亭停顿了一下又道：“对了，他的手跟胳膊都缠了白布，穿一件黑色短袖，中等身材。”

让大川把内容记下来，看对方身体虚弱，陆明远也没有久留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