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偷窥
书名:好生开车作者名:罗再说本章字数:3470更新时间:2024-08-16 10:52:57
成都夜雨。
距离上次在金港赛道出事儿已过了两天。
贺情正斜着身子坐在兰洲的越野车上,嘴里咬着根宽窄。
他手里黑白相间的烟盒被捏得翘了边角。
晚上的二环高架没什么来往的车,一路畅通。
兰洲把车驶入二环高架,限速八十码他刚猛踩下油门飙到七十五,就听贺情在后座称唤道:“求你了,你慢点开行不行?”
正忙着看旁边刚修好没多久的快速公交,兰洲没功夫搭理他。
车内未系安全带的警示声滴滴滴个不停,警示灯一直闪。
他又听贺情咋呼一句:“你能不能把安全带系上!”
兰洲一乐,看他这斗败公鸡的焉巴样还不忘对着后视镜放个电,忍不住笑了:“怎么,情儿?还知道惜命啊?”
贺情冷哼一声,半边脸隐没在二环高架路灯的澄黄光芒下,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影。
兰洲把手腕搭上方向盘,脚下踩轻了些,又打趣激他:“惜命就少去飙!我看下次你要是没打那一盘子直接撞上去,就没机会飙车了。”
“暴发户。”
贺情白他一眼,冷笑:“我是怕你这技术,让我都不敢坐副驾。”
自从兰洲去年提了这辆揽胜,贺情就老拿这三个字激他,嫌弃他没品位。
好像在他眼里开路虎的都是暴发户。
像这种量级越野,他还是喜欢奔驰大G,乔治巴顿,或者雷克萨斯570等等。
贺情想着,指尖夹烟猛吸一口。
他原本乐得眉眼弯弯,但又想到前些天在金港赛道遇到的那辆乔治巴顿,立马变了脸色。
兰洲听贺情又损他暴发户,不开心了。
其实他可喜欢这车。因为大气霸道,又是顶配。
他和贺情一样爱车如命,忍不得谁说自己车不好,这脾气一上来,一脚又给踩到七十多码。
这时,快车道旁边的普通车道上,来了一辆让贺情魂牵梦萦,再熟悉不过的“巨型坦克”。
黑色车身巨大无比,视觉效果紧凑非常,车顶雾灯靠成一排。
这车整体傲气、一压群雄,车型与道上的车一比,其它都成了小虾米。
这辆乔治巴顿在成都的大雨下行驶,有如海底巨龙,好似黑夜里的啸动狂风,均为它而起。
贺情瞬间精神了。
他腾地起身,直挺着腰,跪在后座上看。
他忽然把眉一皱,指着前面超过他们的乔治巴顿,对着兰洲吼:“你快点儿!”
“追他!”
兰洲叫苦不迭,这都要超速了:“追什么啊!”
“追他尾!”
兰洲说:“你那兰博基尼是撞废了屁股都伤不了他多少,你让我一路虎去撞,那不得把头都撞没了……”
贺情看那车越跑越远,急得不行,都想上手一把掐死兰洲了事。
到了二环高架出口,那辆乔治巴顿顺着辅道出去了。
兰洲方向盘一打,往科华北路走了去。
他“哎哟”一声,只觉得耳上吃痛。一看后视镜,是贺情在拧他。
兰洲知道贺情是气不过。
但今天要是真追上尾了,估计也难对付。
见自个儿发小一脸阴郁不蹦跶了,兰洲劝慰道:“你还跟什么跟?你不是查到他了?”
贺情抓一把头发,不屑道:“自己抓着,跟查到感觉不一样。”
兰洲笑了,说:“那改天有空,我们喊起人找他麻烦去?”
没想到贺情表情又垮了:“也没这个必要……”
兰洲懵了,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贺情在被打那天晚上,就叫人把应与将老底都给翻出来了。
男,二十有七,北京人,在盘古七星那边开了车行,专门做改装与买卖生意。
那地界寸土寸金,能在那上面摆那么大个摊子卖车,应与将自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应与将在京城闯荡十年,名下豪车好几辆,款款都是稀有货,风头一时无二。据说,之前还整过贺情最想要的一辆骑士十五世。
况且他家的改装技术实属牛掰,简直是他们西南片区圈子里膜拜的大神级人物。
应与将这人性子冷淡,心如铜墙铁壁,万事儿雷打不动,处理事情雷厉风行,平时跟阎王现世似的,谁都近不了身。
但他的软肋,就是他的傻狍子弟弟,应与臣。
这小朋友跟他哥不一样,不太会开车,就喜欢念书。平时看着乖巧听话,紧要关头惹事却是独一份。
去年,他在什刹海之源同新交的朋友吃饭,听饭桌上有人说某某某撞了人,是因为在应与将那儿修坏了刹车制动。
对方也没想到他是应与将的弟弟,话才讲了一句半,就被掀了桌布。
应与臣也被拖下椅子,两人你一拳我一腿抱着就扭打起来。
也没想到那人惹不得,应与臣第二天早晨觉都还没睡醒,就被他哥一脚油门拉到首都机场t2航站楼,推搡着刷了登机牌推入关内。
应与臣还没睡醒,但敢作敢当,心中估计到是什么事儿了,低着头不说话。
那日,他的亲哥应与将,同他就隔了一处安检。
应与将张了张嘴,声音有些低哑:“你先去成都,那边有人接你。”
应与臣踮着脚望他哥,跑了一处又一处有空隙的地方,隔了玻璃板看他,手掌心敲得砰砰响:“哥,我错了……”
他哥雷打不动:“我随后就来。”
说完这句话,他哥带着机场里一股温热暖气,留了个潇洒背影给他,消失在关外隘口。
后来应与将花了多少心思把这事儿压下来,赔了多少罪暂且不提,好不容易保住了部分财产,就给应与臣办了休学,自己全身而退到西南与弟弟相聚。
这事儿也传到成都车圈里,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大多数人虽知应与将是虎落平阳,但都还挺好奇这以前在京城都能混到冠绝车圈的,到底是个什么人。
贺情早就听说他了,只是一直不甚在意。毕竟这是自己的地盘。
那晚他回了兰洲家里,进浴室洗澡。因为怕弄到伤口,脱衣服也脱得缓慢而小心翼翼。
他嘴里叼起衣摆,浴缸内的热水映得他眼里朦胧起雾。
贺情扶着胯,对着浴室里半身镜骚包一阵,正准备脱裤子,猛地瞥见裤腰上别了张名片。
指尖夹起那用薄铁片制成的圆边名片,贺情看到那三个令他震惊的名字。
应与将。
再往下,成都盘古名车馆。
他脑子里迅速回想起一些关于应与将的新闻……前些日子确实是传言说他在北京盘古七星那边的车行关门大吉了,现在来成都卖车了?
操,敢来成都跟我抢生意。
叼上嘴的衣摆掉了下来,搭上贺情的小腹。
贺情又想起今晚被应与将一个一米九的大男人直直压上引擎盖的模样,快气个半死。
他面色潮红,耳后是遮都遮不住的羞耻。
自己却没察觉。
之前有东北来的车友,说成都这地儿,是天府之国,养人得很。
这边乃至重庆,男孩儿个个生得清秀,皮肤白得发亮。
有朋友打趣,说成都遍地飘零,这还不得等着你们北方爷们儿拯救么?
贺情是实打实的直男,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后来下了饭桌,他绷着脸问风堂,遍地飘零什么意思,风堂说就是形容人特别多。
等贺情半懵懂样点了点头,兰洲也喝多了酒,在一旁叫嚷,就是“0”特别多!风堂你别怕带歪他,他这么纯情……
风堂是他们铁三角里面的纯gay,但是是一,属于清瘦高挑型元气少年,在圈子里特别受欢迎。
贺情听风堂骗自己,嗔怒道:“老子阅人无数……”
兰洲和风堂听这话,白眼都快翻到头顶,异口同声一句:“放屁!”
贺情想起这些,又想起今天晚上压自己身上的应与将,想想那辆乔治巴顿,想想自己宝贝大牛的金贵屁股,脸上红绯又烟消云散。
对着镜子暗骂一句,操!
乔治巴顿他撞不动,换一辆总可以吧,他就不信,应与将这么大个人物,不可能只有一辆车。
又过了几天,贺情回自家车库挑了一辆不太起眼的奥迪r8出来,准备开着去会会应与将。
但他掀开车布,都快被那电光紫色闪瞎了眼。
还是基佬紫,我靠。
贺情看着这颜色,犯了愁,怎么自己当初就那么骚呢?
这款车的脑袋还是奥迪独一份,开起来声浪也是能响彻整条街,轮胎他还改装过,中心标志给换成了他名字缩写的点镀金“H”,屁股安了尾翼。
车牌还是川A000R8,非常拉风。
贺情暗骂自己一句,又拿车布给老老实实蒙上。
最后他走了几圈,实在挑不出一辆低调的,掏出手机给风堂打电话。
“风堂,给我开辆低调的过来。”
风堂那边玩儿得正嗨,贺情暗骂这浪货怎么大白天还不给自己放个假。
“低调的……情儿你转性了?”
贺情咬牙切齿:“少废话!有没有!”
风堂听他有点发怒了,正经回道:“跑车还是suv?”
贺情想了想,犹豫着开口:“跑,跑车吧……”
风堂一乐:“你他妈死性不改!”
然后,过了半把个小时,贺情,他贺家大少爷,成都车圈儿第一人,开着一辆福特野马,出现在了南门三环上。
贺情审视了一圈车内布置,皱起眉……算了。
低调到底吧。
他又把车窗摇上遮了个严实。
要是有窗帘,他都把窗帘拉上了。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机场路旁边的盘古名车馆,心中暗叹,这门面还挺大。
就离他加贝集团的名车街不到一公里的路,里面什么车都有,但多是二手车。
贺情看不起,但也稀罕那门口停的展示车个个改得精品,这个尾翼是他没见过的,那个底盘改得好看,那个前嘴真他妈潮。
盘古名车馆门口停了辆奔驰G65。
通体磨砂黑,方方正正,尾灯外圈儿改成了血红,大晚上亮着应该特别像地狱使者。
贺情歪着头想起他集团车库里那辆原谅绿的大G,顿时心生嫌弃。
人比人的审美,真是气死人。
他看到应与将从车内走出,再把他弟弟应与臣从副驾驶接下来。
那亲近的样子,简直与那天揍自己的模样天壤之别。
死弟控!
贺情怒骂。
也许是野马实在是入不了应与将的眼,应与将朝他这边瞥了一眼也没反应。
也大概是日光反射的原因,他没看清贺情的脸。
贺情都快被应与将那眼神击得犯怵,换了倒车档,溜之大吉。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