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司空城门

不日，守岛仙鹤太华山公带着归灵与佛图穿越一望无垠的东岛江海，从滂沱大雨到晴空万里，落于南国最高的司空门城墙上。

南国百姓纷纷仰头望向疾驰而去的大鸟，不解此为何物。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莫不是大鲲？”临安街道上的书生吟咏古人文章猜测。

“是啊，这么大的鸟，我从未见过！”屠夫道。

“哪是鸟，那是仙鹤！”包子铺老板道。

“仙鹤？南国竟有此物？”书生道。

一个老者捋着白胡子仰头望天，赞叹：“守疆仙鹤出凡笼，脱得凡笼路路通；南北东西无阻隔，任君直上九霄宫。”

“只听过梅家公子公羽身边时常跟着一只仙鹤，莫不是公羽！？”屠夫道。

众人纷纷赞同，可公羽从不轻易露面，今日怎会揽鹤飞天？

“此生若有幸能得公羽一面，无憾矣。”书生道。

“别想了，你要能见公羽，我都能见太上老君了。”包子铺老板哂笑道。

书生冷脸指路，“临安出城往右十里，白云观，请便。”

“你！”

正当临安街道上的百姓放下手中忙事议论不已时，归灵与佛图直坠百丈。

“啊！！！”梅花旗的旗杆只容太华山公一脚，它刚刚一抖身子，佛图与归灵抓不稳，直接摔了下去。

佛图在下，给归灵当垫背，疼得他嗷嗷叫，还好他身上肉多结实，不然这骨头估计得断得就跟被屠夫砍过一样。

“太华老头！”佛图仰天正想骂几句，太华山公已经远飞没个影子。

两人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环顾陌生的四周。繁华的街道，茶楼、酒馆、当铺、作坊、公廨应有尽有，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犹如金墨泼洒在楼阁飞檐之上，繁盛的临安在夜色撒网之前，怒添几分朦胧和诗意。

“哇塞。”

佛图被眼前的景象吸引，街道琳琅满目，灿华绝伦。但他难改本性，一来就想吃。他伫立在一家包子铺口水直流，夸张地比划着，“这么香的包子！这么大的包子！这么这么漂亮的包子！这么这么水灵灵圆滚滚热腾腾的包子！归灵，归灵，咱今夜吃什么？包子好不好？！”

归灵闻着香味，肚子咕咕叫，毕竟饿了几天，他也实在忍不住美食的诱惑，于是道：“好。”忽而想起这是俗世，他们是修道之人，赶紧拉住佛图伸向包子的手，告诫：“但是只能吃白馒头。”

佛图撅着小嘴，委屈嫣嫣，但反过来想都是吃的，又开心了起来。

他们坐在偏桌，吃了十屉白馒头，一碗清汤白面，佛图打了一个饱嗝，叹：“归灵，这里真好！”

“莫不是想留在这里不成？可不能忘了我们是来找救师父的办法的！”

“当然没忘，可既来之则安之嘛，你看那边，哇塞有酒，还有布艺，跟我们那完全不一样啊！”

东岛素来自产自用，他们何曾见过市场与买卖，如若类似，也只是邻里之间的走动与物物交换。

掌柜似乎察觉到这两人的异样，走过来客气询问：“客官，要是吃好了，咱要不先把账结算下。”

“结账？”佛图疑惑道，“吃饭还要结账吗？结账是什么？”

“当然需要这个。”掌柜掏出银两示意。

归灵明白掌柜的意思，但上下搜索，身上空无一物，只有一支翠玉笛。

“掌柜，我们在等一个人，等他来了我们就给你这个。”佛图指了指银子，笑脸解释。

“看你们的穿衣打扮，不像此地人，莫不是要贱儿饭，哪有这等好事！今儿个要是不给银子，别想走！”掌柜看他们身上的衣服脏乱不堪，而且都是粗布，心下明白这两人根本就没钱。

佛图人小鬼大，道：“掌柜，我有个主意，能让你的包子铺生意更好，汝若觉得可行，可否放我兄弟二人离开？他日，我们一定将银两双手奉送。”

“别给我打诨，今日要拿不出银子，休想离开！”

包子铺开在临安街上，掌柜的气势惹得路人纷纷驻步看热闹，一时之间临安道路挤满了人群。掌柜一个手势，瞬间就有四个壮汉过来左右架着归灵与佛图。

这可是临安长街最有名气的常记包子铺，这可是被梅林七贤的锦六爷夸赞不已的包子铺，何人有此胆子，敢吃饭不结账！

归灵从未见过这情形，掌柜只要所谓的银子，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不就吃你几个包子嘛！至于这么赶尽杀绝吗？我告诉你，要不是东岛……”佛图的话音未落，就被归灵捂住了嘴，归灵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透露东岛信息。

“几个包子？是十二屉！你这小和尚，出家人还带坑骗，啊~~”

掌柜摸了一把佛图的光头，这一摸可让佛图忍不住，头顶十个诫疤，岂容凡夫俗子乱摸！

佛图人虽小，可力道十足，他一把抓过掌柜的手，扭转一圈推出去，一下子就将掌柜推倒在地。

掌柜一屁股坐地上，恼了脸指着他们：“你，你，你敢推我！给我逮住他们！”

说时迟那时快，佛图抓过归灵的衣袖，赶紧蹿出人群，三步作一步跑入临安长街，但身后四个壮汉仍旧穷追不舍。

“别跑，抓住他们！别跑！”

“归灵，这外头的世界真可怕！”

“你下次能不能少吃一点。”

“我不就吃了几个包子嘛。”

“人家说了，是十二屉。”

“这里一点也不好，吃都吃不饱！”

“你以后别当和尚了。”

“我生来就是和尚，不当和尚当什么？”

“寻常百姓人家豢养的猪。”

两人边跑边说，一个不注意横拦了一辆钻嵌宝石的黑楠木马车，雕梁画栋，巧夺天工，尤为富丽堂皇，一看就知道里头坐的是个有来头的大人！加上前头那匹火红的骏马，着实让人望而却步。

“这下有好戏看了。”

“是啊，叠锦公子的马车。”

人群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归灵一把稳住刹车不及时，差点要摔地的佛图，他眉头紧蹙，后有追兵，前有意外，毫无退路可言。

“何人胆敢拦路！？”马上的车夫一把长剑直指归灵和佛图。

听到中肯有力的声音，归灵不觉抬眼，当即觉得这人绝不会是马车夫。眉宇英气，不怒自威，俯瞰马下的人儿时自带君临城下的傲气。

“锦六爷、夜将军。”身后的四个壮汉在马车前停住，双手抱拳作揖，似对车内主人和马上的男人有所忌惮。

“何事？”夜阑冷硬地问。

壮汉怒指归灵与佛图，“这两个小厮贱儿饭！”

夜阑瞧了瞧归灵和佛图，一个和尚，一个落魄的小生。小和尚衣裳虽脏，脸却白嫩百嫩，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小生一身素色青衫已有多处破败，道士髻也歪了，唯有那张面，仍旧文雅白净。

临安盛世，怎么会有如此像乞丐之人？一看便知是外地逃亡至此。

“莫为难。”

夜阑从衣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扔给壮汉，然后拉过马匹，绕过归灵与佛图远去。

归灵望着夜阑与马车，夜阑也定睛看着他。长风吹起马车的侧帘，将车内主人的模样若隐若现，宛若渥丹。

从壮汉的口中得知，马上人是将军，能让将军亲自赶车接送的人，该当是何等人物？

壮汉和人群都离开后，归灵轻拦一个路人，问：“请问这是何地？”

路人取笑道：“芳华盛世，君临则安，是为临安城，这都不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