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破狱

吟唱未结束，幽老板察觉脚底变得松动，周围的地板竟开始撕裂和陷落。他记得May的提醒，趁着蒋宗阳惊叹出神之际，双手抢过被鬼童控制的韩蕊和陆琞风，左右胳膊架着两人逃离塌陷的中心。很快，陷落的区域越来越大，蒋宗阳正欲追击，却被天花板上的大量碎石以及上层掉落的群尸砸中，直往酒店大楼的底部跌去。

幽老板及时张设了防御结界，带着俩人跃出危险区域。位于凌空之中，他亲眼目睹了May所做的“事情”——月升酒店仿佛被定向爆破般整体塌陷下去，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内，整幢大楼竟然已经夷为平地！

蒋宗阳被埋在废墟的深处，不过肯定没有死，因为酒店外的鬼墙尚未消失，幸亏鬼墙的存在，大量的邪鬼和鬼尸才不至于泄露出去。此时此刻，大楼底部彻底沦为触目惊心的地狱——无数哀嚎、互相撕咬的群鬼与碎石、建材混搅在一起，宛如涤荡在玻璃容器里的腥汤，透着一股子令人作呕的绝望与疯狂。

幽老板回归地面，立即召唤出一头名为“阿阜”的青毛狐狸。这只特殊的狐狸尤喜以寄生人类身上的异物为食，无论是邪瘟还是外灵，均能舔食地干干净净。韩蕊和陆琞风身上的鬼童对青毛狐狸来说无疑是美味，幽老板吩咐“阿阜”照顾两人，自己则再次召唤出白色的狮虎兽“文虎”，跃升上天与May汇合。

May悬身在空中，俯看着她亲手造就的“废墟”，心中一阵怅然。

“你把一幢大楼毁成这样，就算对外宣传说自然塌陷，估计也很难有人信啊！”幽老板骑着“文虎”，重新扎了遍凌乱的头发。

“失败了，以前我可以摧毁到连粉末都不剩的程度……”May略显失望道。

“如果弄成粉末的话，也太夸张了，上边更没法交代啊！”

月升酒店倒塌后，失去掩体的阴巢终于彻底暴露了出来，扭曲的空间仿佛泉眼或漩涡一样正在翻涌，呈现出巫铭所谓的渊洞。

“帮我把下面的东西收拾干净，我去接巫铭了。”May仰首望向渊洞。

“下面是一堆烂摊子，你倒好，捅完娄子后拍拍屁股就走人——”幽老板发现蒋宗阳已从废墟底下的尸堆中艰难爬了出来。倘若May离开，他将独自面对愤怒的蒋宗阳以及群鬼大军。

May没有回应，给他一个安慰性质的微笑后，转身便朝渊洞飞去。

蒋宗阳见May有所行动，急踩着鬼墙往上踏步追来。道教体术里头有一门叫做“云梯功”的功夫，据说是一种能沾水而走、踏墙而飞、触叶而舞的轻功。道士们设坛做醮，有时需先拔地跃上三米多高的坛点，通常使的也是这门功夫。看架势，蒋宗阳对这门轻功的修炼算是到了家。

“蒋师哥，拜托先消停一会儿！你之前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现在毁了你的大楼，个人恩怨算是一笔勾销，只要巫家少爷没出事，我们是不会为难你的。”

幽老板驾着狮虎兽拦在蒋宗阳面前，蒋宗阳抬手怒指渊洞，气急败坏道：

“你别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这女魔头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干不出来！孟家对我有养育之恩，孟亚已是孟家最后的血脉，如果他被女魔头杀了，我一定叫你们所有人都陪葬！”

“师哥，麻烦你冷静一点。”幽老板好言劝道：“放你过去也不是不行，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蒋宗阳问。

“和我一起清除底下的邪祟吧，虽然数量如此庞大，这方面你算是比我更好的专家。”

穿越渊洞，May抵达陌生的阁楼，在弥漫愈深的腥臭中，她察觉到巫铭残留在楼道的微弱灵力。沿着尘封的木梯往上，她逐渐确定顶楼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她推开了半掩的铁门，发现楼顶上巨大的尸堆，尸堆底下铺着肮脏的血水。穿着衬衣的陌生男子躺在血泊之中，腹部和肋骨处受了伤，从创伤面积来看很有可能涉及内脏。

“你是孟亚吗？”May推测问。

孟亚的灵力紊乱而虚浮，性命奄奄一息，意识模糊根本无法言语和动弹，只能投来求助的眼神。May一方面使用顶级的治疗术，另一方面释放出特殊的蚕虫来修复他的肌肉和器官组织。

治疗持续了若干分钟，在外界清理完邪鬼的幽老板和蒋宗阳也适时赶到了楼顶。目睹孟亚的惨状后，蒋宗阳差点又失控，多亏幽老板费了一番口舌才得以消停。

很快，孟亚恢复了意识。

“巫铭他在哪里？”May伸臂轻按孟亚的腹部，回收他体内的蚕虫。

“巫铭……巫铭……”孟亚的瞳孔中充斥着恐惧，看到蒋宗阳陪在旁才缓和些许。“叔叔……巫铭被带走了……被那只怪物……”蒋宗阳、幽老板和May围在孟亚身边，待他情绪稳定后，听其道来事情的缘由：

就在不久前，孟亚在与巫铭的对抗中占得上风，巫铭因摄瞳耗尽了体力，险些被孟亚用手术刀挖取双眼。危亡之际，一只怪物从远处袭来，瞬间宰杀了“含丝”和“曱贪”两大鬼尸。孟亚甚至来不及看清怪物的模样，就被它撞倒在地伤了腹部，几近昏迷。

“你虽不清楚怪物的样貌，但至少知道它是什么吧？”幽老板惊道。

孟亚一时语塞，欲说又不敢言。

“孟儿，是不是从墟洞里爬出来的怪物？”蒋宗阳问。

孟亚由蒋宗阳扶着站起来，似有心事没顾上说话。

“怎么可能，在我的观察下，数年来它几乎没离开过地宫半步，更不用说到大楼袭击你们……”蒋宗阳对孟亚的反应甚是惊讶。这两人显然知道怪物的来历，却同样遮遮掩掩，语焉不详。

“你说附近有一个地宫？”幽老板直问道。“鬼门里的世界虽然诡异，但几乎都是现实世界的投影，附近皆是闹市，哪来的地下宫殿？”

幽老板刚来这里，而提前抵达的May比他有更多观察的时间。

“天社，你好好瞧一眼外头，这里根本不是阴巢……其实仔细想想你就能明白，阴巢毕竟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不可能会让现世发生扭曲，换句话说，无法制造出渊洞，能制造出渊洞的东西也必然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幽老板瞪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