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命草芥

打听完消息。

临走时，顾立青抢先付账，特意唤过来那店小二，从袖袍中摸出一颗灵石，看似随意抛给店小二。

“赏你的。”

虽说世俗好金银俗物，但灵石倒也在世俗能流通。

凡人虽说不能服用灵石，但佩戴在身上便能延年益寿，大都是王公贵族珍藏之物。不敢说稀释珍宝，但也绝对是所有人难以拒绝的至宝。

店小二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过灵石，激动的不能自已，噗通跪在地上。

凡人哪儿舍得出手如此阔绰，这群客人至少也必然是王公贵族，或者世家财阀，甚至有可能乃是传闻中云游仙人。

店小二脸色潮红：“多，多谢客官赏！”

顾立青不动声色，眼底掠过一抹碾死蝼蚁的快感，哼笑着跨步走出大厅。

凡人看不出来，但顾立青一行人哪里没看出来他的盘算。

方才在将灵石给店小二时，顾立青已然悄无声息将一抹灵气注入店小二体内。

这灵气虽说无毒，但对于凡人绝对是难以承受之气。

店小二体内经脉早已被这灵气冲的粉碎，恐怕不过月许就会浑身内脏破裂，死的不明不白。

他的命运，早在开口与顾立青争辩第一句时，已然定下。

顾立青的举动，在场王修臣等人全都看的一清二楚。

沈立观察众人。

各个却浑然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或者说，仿佛司空见惯。

或许，这凡夫俗子的命，在修仙众人的眼中，当真是比草芥还要卑贱。

也只有小鲤鱼张张嘴，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哎。’

沈立轻叹一声，当然也不打算多管闲事。

‘顾立青此人锱铢必较，日后定要多加提防。’

——

出了门。

几个玩耍嬉闹的孩童，举着拨浪鼓，又从沈立胯下钻过。

嘻嘻哈哈的样子，烂漫又天真。

“哪儿来的顽童，”谢英杰伸出两根手指，捉住其中一个围着自己绕圈圈嬉戏打闹的孩童衣领，将其拎在半空，仔细打量片刻，见孩童还流着清鼻涕，不由笑道：

“小屁孩，走路小心点。老子一不小心踩中你，你可就投胎见阎王了。”

那孩童张牙舞爪，肥嘟嘟的四肢在空中乱蹬：“放我下来！有种放我下来，我打死你。”

沈立乐道：“你可打不过他；若是等你长大了，拜入太清修了仙。再跟他比划比划兴许还有些机会。”

“长大？”

这时谢英杰已然轻轻将孩童放在地上，孩童攥着小拳头猛击谢英杰膝盖，这才跳开，托着下巴天真无邪道：

“我们在侯镇是长不大的。”

闻言，众人一愣。

沈立刚想追问，那孩童便冲着沈立做了个鬼脸：“嘻嘻，回家吃饭喽！”

说罢，便带着一群小屁孩跑开消失在人群中。

众人只当童言无忌，虽是心中纳闷，却也没有过多追问。

便在这时，街头传来一阵嘈杂辱骂声，伴随着妇人的求饶。

沈立随着声源看去，却见得十来个身着金甲官兵，横冲直撞；掀翻周围小贩摊位，一路骂骂咧咧。

“兵老爷抓人了！”

周围小贩路人神色慌张，唯恐避之不及。

为首一名络腮胡子官兵，一把抓住那潜逃的粗布妇人发髻，蛮横的一把将其扯摔在地上。

“跑什么跑！今年轮到你家了！”

妇人死死护住怀里约莫只有七八岁大小的女孩，满脸泪水苦苦求饶：

“兵老爷，求求你了！我家小女才八岁啊！兵老爷大慈大悲，放过小女吧。”

“我们全家感恩戴德，做牛做马也报答你。”

络腮胡抬手一巴掌将妇人抽倒在地，抬手拎着其怀中小女，便作势欲要抓走。

“哼，八岁；八岁年龄刚好，大了老子还不要呢。享了仙人的福佑，便要知道感恩戴德！”

那妇人死死抱住孩子双腿不肯撒手。

络腮胡怒了，冲着手下使了个眼色。

霎时间便涌上来五六个官兵围殴妇人，直到她口吐鲜血，满头满脸被鲜血覆盖，奄奄一息也不肯罢休。

“别打了，别打我娘！我跟你们走！”

直到小女孩儿再看不下去，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冲着络腮胡磕头求饶，众人这才作罢。

又是一场惨绝人寰的景象。

沈立动了动心思，本以为又是一出强抢民女的作孽事儿；谁知道旁边观看的行人，或者本地小贩们，却各个面露愠色，非但没有辱骂官兵，反而是义愤填膺的指着其那妇人来。

“该死的东西，自私自利的很。只知道享仙人余荫，轮到她家的时候，竟然还想跑！”

“打死她，打死她！”

“没错，千万可别让她跑了。触怒了仙人，倒霉的可是咱们大家伙儿！”

沈立眼珠子一转，冲着最为气愤，捡起石头冲着妇人猛砸的侯镇镇民问道：

“发生什么事儿了？”

那镇民掂了下手中石块，打量了下沈立，见沈立一身锦绣玉袍，绝非凡人。立刻收敛脸上嫉恶如仇的愤怒，转而换出一副热情笑容：

“几位老爷是外来客吧。”

“你们有所不知；每三年狄女都会下凡一次。”

“为了供奉狄女，每三年的祭女大典中，咱们侯镇都会献祭二十童男童女供奉狄女，这才会得到狄女未来三年的庇护。洪福加持。”

“如何祭祀？”顾青婵问道。

那镇民抿抿嘴：“二十童男童女，都会舍弃肉身，以肉身做引；化作狄女身边的仙童仙女，从此得道升仙，享寿万年！”

“如此齐天洪福，”镇民狠狠冲着妇人脸上吐了口口水：“这妖妇非但不懂得珍惜，反而还想携女潜逃！”

“若是让她逃了去，触怒了神明降罪于我等，整个侯镇将会迎来无尽灾祸！简直该千刀万剐！”

妤鲤听得面色灰白。

他说的冠冕堂皇，什么舍弃肉身，化作仙童仙女得道升仙，全是些狗屁！

分明是只为祸一方，作孽的恶妖，以童男童女的精血人肉为食。

让妤鲤震惊的是，如此令人发指的恐怖行径；当地人却习以为常，甚至献祭生人性命在他们看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反正死的不是自己。

“若是这么好的事情，你为何不去？”沈立含笑反问。

镇民脸色一僵，想来也知道这被选中的童男童女命运恐怕会很凄惨，支支吾吾道：“我年龄已过，仙女看不上我。”

“那为何你不把你的儿女送去？”

“各位看官，”镇民被咄咄逼人下有点愠怒：“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还是尽快离去，以免惹祸上身。”

“惹火上身？哼，”谢英杰冷笑连连：“老子倒要看看，到底能惹出个什么灾祸来？”

一言既出，谢英杰袖袍下粗糙大手，宛若巨蟒出巢，隔空抓向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