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培根吐司

今日的天气真的很好，阿米尔也顺利回来了，回梦楼的诸位一致决定要来场大扫除去去晦气，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学来的上阜国封建迷信？

不过如果可以，温璃都想和一床床被子一起摊成大字晒太阳，阳光慢火烤培根吐司，想想都不错。

刚好午宴的主题是猪肉，温璃便拿出了自制的风干培根，搭配上用发酵后的厚面饼制成的中式吐司一起放在火上轻烘。

轻烘后柔软的面饼会带有微脆的口感，培根则会散发出烟熏香味，再加上个煎得边缘微焦的太阳蛋，营养美味又健康。

但今天好歹是宋大王爷在星室大宴宾客的日子，温璃当然还准备了其他菜式。

毕竟丢王爷的脸事小，丢了她星室的金字招牌可就事大了。

这就导致温璃从一进到星室的厨房便忙得脚底冒烟，而那边的宋凌舟则在窗边岁月静好。

温暖的阳光照射在王爷白皙如玉的脸上美轮美奂，而温璃的脸则在灶台的火光中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怎能不叫人大为光火？！

人真的不能打工，否则就会想打人！

温璃一边摆弄着锅碗瓢盆一边暗骂着宋凌舟这杀千刀的恶王爷！

既然宋凌舟早就安排了宴席，为何直到刚刚才临急临忙告诉她？而且还要求指定菜式！

他若早些和她说，她亦还能有时间准备，现在倒好，临时抱佛脚，也还好她算得上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厨子”……

嗯？想到这里，温璃似乎明白了宋凌舟的用意。

他是在故意试探她的厨娘身份。

看来上几次她亲自下厨烹饪都没能打消王爷的顾虑，还要来场突击考试才行，这男人可真是……多疑！

罢了，他是真多疑，她也是真可疑，多想无益，温璃决定专注于烹饪上面。

虽然时间紧、任务重，但事在人为，不是吗？

在忙碌间，星室里已陆续有宾客到场，温璃的余光瞥见宋凌舟已从席位上起身，正在忙着接待与寒暄。

竟然能让宋大王爷亲自招呼，看来今日的宾客都不是什么普通人，温璃因此也不禁多看了几眼。

不过每每她望去之时，却总能对上宋凌舟的目光，他似乎正在向宾客们大肆赞扬着她，说起她时唇间还会含着笑意。

什么“四千年一遇的厨娘”、什么“此厨娘只应天上有”、还有什么“据说是灶神娘娘转生”……

说着说着就上升到了神话。

“……”

温璃其实明白宋凌舟在拉高她身价的同时也是在抬高自己，不过她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

夸人就夸人嘛，当面夸多不好意思；当面夸就当面夸嘛，怎么就夸上天了？

说是这么说，温璃都快抑制不住自己脸上喜滋滋的笑容了。

就在她乐开花笑得见牙不见眼时，一抹清隽绝尘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一抬眼，便撞入了一潭温润清澈的湖水之中，瞬间激荡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卿尘……大人。”这里人太多，且都是温卿尘的同僚，温璃还是懂得分寸的，马上保持了距离感。

不料温卿尘的眼神却是微微一黯，紧接着替代的是温柔的关切：“阿璃，你可还好？人平安回来了吗？”

温卿尘是在说阿米尔，那个恶王爷果然什么都和他说了，温璃想瞒也瞒不住了。

她点了点头道：“人平安回来了，首辅是刚从宫里过来的吗？”

温璃见温卿尘身上还穿着深紫色的官服，与一屋子常服的宾客格格不入。

温卿尘颔首道：“嗯，本来今日并非常朝日，但圣上今早有要事将我急召入宫，我本该早些来找你的。”

“政务要紧，更何况我的事也已经解决了。”温璃摇了摇头，心想首辅还真是辛苦。

“阿璃，你日后若有需要……”

“温首辅。”

温卿尘正要对温璃说些什么，却被不知何时悄然而至的宋凌舟打断了。

温卿尘向宋凌舟淡淡瞥去，后者嘴角微翘，轻启笑唇道：“首辅既来了，缘何在此处站着？来，里边请，大家都到齐了。”

宋凌舟说完似不经意间扫了温璃一眼，温璃发现他的眸子分明淡无笑意。

“……”

“抱歉，政务缠身。”温卿尘向宋凌舟淡淡解释了一句，便转向了温璃：“阿璃，晚些我再找你。”

“好。”

温璃点了点头，便看宋凌舟将温卿尘引入了与他相对而坐的首座，一瞬间恭维寒暄声四起，好不吵闹。

面对旁人的敬酒和攀谈，温卿尘只是礼貌性地举杯轻抿，嘴角扯出一抹疏离的微笑，回应的话语亦简短而冷淡。

是个不瞎的人都看得出来温卿尘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周围人的欢声笑语在他耳中宛如聒噪的鸦鸣。

反之，宋凌舟则如鱼得水般自在，游刃有余地周旋在所有人之间，不管是朝堂政事还是诗词歌赋，他都应对自如。

温璃看在眼里，能做的只有加快上菜速度，好帮温卿尘摆脱这恼人的宴席。

因为她总觉得，如果不是她，也许温卿尘根本不会答应赴宴。

下一道菜是蜜渍猪肉配蜜果酱，因上阜国人嗜甜，所以这道菜总体来说有些偏甜，但温璃知道温卿尘口味清淡，所以特意调了一盘甜度较低的果酱，并暗中嘱咐侍女千万不要上错。

倏然，座上有位身材魁梧的老者夹起蜜红色的肉块眯眼凑近瞧了瞧，诧异道：“这是猪肉？”

宋凌舟笑道：“是猪肉。”

老者抚须思付道：“竟然一点也吃不出猪骚味，这是怎么做到的？”

宋凌舟抿嘴轻笑道：“雷老，不单这道菜，这次午宴的所有菜式都是用猪肉做的。”

雷鸣军瞪大了眼睛，左望望右望望，见到大家都和他一样惊讶就放心了。

而温卿尘倒不是关心食材，他只是如宋凌舟所想一样，讶异温璃破了戒。

打扮儒雅的陈尚书回味了一下，哑然道：“王爷，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宋凌舟答。

陈为盼的面色微变，为难道：“可猪肉这种低贱污秽之物，向来是为人不齿的。”

“为人？”温卿尘忽然开口，语气清冷道：“猪肉是百姓家常肉食，却不知陈尚书的‘为人’是何意指？”

“这……”陈为盼说的自然是和他一样的文人雅士、达官贵人咯。

丝竹舞乐未停，可即便温璃置身于一侧的厨房中，也能感觉到气氛骤然冷了几分。

她想起了苏轼的《猪肉颂》中有一句：“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

由此可见猪肉也不太受普通老百姓待见，但其实归根结底是因为猪肉不易烹饪得好，一不小心便会有猪骚味难以下咽。

宋凌舟见势不对，忙打圆场道：“陈尚书，这吃食不也和科举一样不问出处么？只要烹饪得法，猪肉亦能成珍馐，科举亦同此理。无论出身贫寒还是富贵，是高门大户还是市井小巷，有真才实学之人，便如那优质的食材，不应被世俗偏见所埋没。”

宋凌舟的一番话立刻引起了由科举出身的几位官员的强烈共鸣，其中就包括了陈为盼，他也是寒门苦读一步步改变命运上来的，所以宋凌舟的此番类比既化解了尴尬又给足了陈为盼面子，不可谓不是八面玲珑。

这么会说话，温璃都差点忘了恶王爷气场全开毒舌怼人的样子。

一位山羊胡笑眯眯地开口道：“这猪肉的确做的好吃，不过王爷此次特意请我们到久负盛名的星室吃猪肉宴，恐怕是别有深意吧？”

宋凌舟挑起眉眼，顾盼生辉，他缓缓道：“宋某今日宴请诸位确有一事。”

“王爷请讲。”

宋凌舟眉头微蹙道：“想必大家都听闻了近来几派敌国余孽纠结在一起，频频扰乱我朝边境一事，他们在西北牧场大肆侵占我朝国土，伤害我朝国民，罪不可赦。”

雷将军捶桌愤然道：“这帮胡虏都是由些不成气候的流民散兵组成的，但是总像野草一样除不尽，打完又生，着实烦人！”

陈尚书叹气道：“搞得近来羊肉都供不应求，价格也水涨船高。”

宋凌舟道：“全面清剿敌军余孽势在必行，但仍需一定时间。现在虽然我朝已出兵保护和收容牧民，但仍然有部分牧民为了暴利不愿离开，常有丧命敌军之事。”

宋凌舟的话说到这里，宴席上的诸位都听懂了他的意思。

“王爷是想推广猪肉代替羊肉？”

宋凌舟浅笑道：“只是共度时艰的权宜之计，我想诸君先在家族中推广食猪，以此降低羊肉的需求，羊肉价格就会自然回落，这样也许便能减少为利冒险之事。”

“为国分忧本是我等为臣的分内之事，可其他人愿意从羊肉改食猪肉吗？毕竟猪肉没什么人爱吃。”

官员话音刚落，一个清灵的女声响起，竟是那明眸皓齿的神仙厨娘。

她道：“温璃愿将所有猪肉食方倾囊相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