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固宠.2面谀.链接1

《仕途与人生的中国智慧》

第四卷，固宠

第二章，面谀

链接：《口舌与祸福》（上）

1. 诸葛恪得驴

诸葛恪是诸葛亮之兄诸葛瑾（字子瑜）的长子。少年时，以机敏知名。

恪父瑾面长似驴，孙权大会群臣，使人牵一驴入，长检其面，题曰诸葛子瑜。恪跪曰：“乞请笔益两字。”因听与笔。恪续其下曰“之驴”。举坐欢笑，乃以驴赐恪。（《三国志•吴书》）

——诸葛恪的父亲诸葛瑾脸很长像驴。有一次，孙权召集群臣举行宴会，让人牵了一头驴进来，在驴脸上贴了一张长长的纸条，上面写着“诸葛子瑜”。诸葛恪跪下请求说：“请给我笔，让我在下面加两个字。”孙权同意了，给了他笔。恪在纸条下面接着写下“之驴”。纸条上的字变成了“诸葛子瑜之驴”。在场的人都笑了，于是孙权就把这头驴赐给了诸葛恪。

有一天，孙权问诸葛恪道，你父亲与你叔父（诸葛亮），谁更贤能？诸葛恪回答说，家父更贤能。孙权让他解释。诸葛恪说，家父知道该效忠谁，叔父不知道，所以家父更贤能。

这马屁拍得有水平，所以孙权又大笑。

宫廷宴会上，孙权让诸葛恪向众人敬酒。张昭先前已经喝得有点多了，这时就不肯再饮，还说，这不是养老之礼。孙权说，你如果能说得他无话可说，他就应该喝。

诸葛恪于是反驳张昭道：当年姜子牙年九十，亲自率军打仗，还没有告老。现在，军旅之事，让你在后，酒食之事，请你在先，如何不是养老之礼？张昭无言可对，只得喝干杯中之酒。

蜀国派使者来吴国，吴国召集群臣宴会。孙权对蜀国使者说，诸葛恪喜欢骑乘，回去后请告诉诸葛丞相，给他送些好马。诸葛恪于是向孙权致谢。孙权说，马还没来，为什么谢我？诸葛恪回答说，蜀地不过是陛下养马的外厩，现在有陛下的恩诏，马必定会送到。

诸葛恪善于把握机会奉承孙权，而且机敏过人，奉承得极为高明。

诸葛恪的机敏，也可以化解一些难堪的局面：吴国太子曾嘲骂诸葛恪，说诸葛恪应该吃马粪。诸葛恪当然不能骂回去，他说：愿太子吃鸡蛋。孙权说，人家让你吃马粪，你怎么让人家吃鸡蛋？诸葛恪回答说，这两样东西是从一个地方来的。孙权大笑。

孙权对诸葛恪的才能非常惊异，委以职务，他的确很能干，于是迅速提升。陆逊去世，诸葛恪继任了他的职务。孙权去世，诸葛恪为托孤大臣，后在争权中被杀。

2. 祸从口出

秦始皇时期，有“诽谤”之罪。汉文帝时，废“诽谤”罪。

武帝时，苛待臣民，屡以“诽谤”、“怨望”诛杀大臣。其后，更有“腹诽”、“腹议”之罪。

汉武帝时，朝廷掌握的银、锡多，铸钱较多，民间私铸的钱也比较多，铜钱薄而轻，物价腾贵。于是，武帝用皇帝禁苑独有的白鹿皮制成所谓的“皮币”。

各地的诸侯王、列侯、宗室来朝见皇帝，必须用这样的皮币作贡献的玉璧的衬垫。一块一尺见方的白鹿皮币，价值四十万。汉武帝这是赤裸裸地抢钱啊！

当时，颜异任大司农，相当于后世的财政部长。

上与张汤既造白鹿皮币，问异。异曰：“今王侯朝贺以苍璧，直数千，而其皮荐反四十万，本末不相称。”天子不说。张汤又与异有郤，及有人告异以它议，事下张汤治异。（《史记•平准书》）

——汉武帝和张汤一起制造了白鹿皮货币，询问财政部长颜异的意见。颜异说：“现在王侯们来朝贺时献上的玉璧，价值几千钱，而他们用的皮垫反而价值四十万钱，本末倒置。”武帝听了不高兴。张汤与颜异有些矛盾，等到有人告发颜异，说颜异有异意，武帝就让张汤来处理颜异的案件。

有一次，有人对颜异说武帝的一些法令的毛病，颜异没敢附和，只是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张汤在将他治罪时说，颜异作为朝廷重臣，见到朝廷法令有问题不向皇帝进言，却在心中诽谤，应当处死。

也是在武帝朝，田蚡与窦婴相争，田蚡说窦婴与宾客“腹诽而心谤”。虽然窦婴最后被杀的罪名是伪造先帝诏书，但“腹诽”、“心谤”也是窦婴最终被杀的原因之一。

自从颜异被害后，就有了腹诽这一条罪状，于是公卿大夫有的为了得宠，有的则只是为了容身于官场，都以谄谀取悦武帝。

正是因为数千年间，朝廷对言论有极严酷的钳制，我国自古以来便有“祸从口出”的教训。钱钟书先生将其集为一编：

“象曰：君子以慎言语，节饮食”；《正义》：“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易》以言语、饮食相提并称，而《鬼谷子•权篇》引“古人有言”曰：“口可以食，不可以言”；《焦氏易林•否》之《巽》曰：“杜口结舌，言为祸母。”

刘禹锡《口兵诫》曰：“我诫于口，惟心之门。毋为我兵，当为我藩。以慎为键，以忍为阍。可以多食，勿以多言。”（《管锥编•周易正义》）——我要谨慎地说话，只让心里想的通过嘴巴表达出来。不要让我的话像武器一样伤人，而应该像城墙一样保护我。用谨慎来锁住嘴巴，用忍耐来守护心灵。嘴巴可以多吃食物，但不要多说。

最早的时候，人们在说嘴巴的功能时，还将言语和饮食并列，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后来，就说，“口可以食，不可以言”，恨不得取消了嘴巴说话的功能。

钱先生认为，古人之所以“斤斤严口舌之戒，而驰口腹之防，亦见人之惧祸过于畏病，而处世难于摄生矣”。也就是说，官场中人，胡吃海喝，不过得个“三高”之类的病；如果乱讲话，却可能杀头灭族。所以，“可以多食，勿以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