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固宠.2面谀.正文2

《仕途与人生的中国智慧》

第四卷，固宠

第二章，面谀

正文：《面谀和腹诽》（下）

孔融是孔子二十世孙，幼年时有“让梨”的轶事，被后人绘入画册，教育子弟。

他十六岁那一年，碰见名士张俭为宦官追捕，便冒险将其收留于家中。

不幸消息泄漏，地方官率兵突袭搜捕，但张俭还是走脱了，他们只得把孔融和他哥哥孔褒投进了监牢。

孔融对官吏说，是他接待了张俭。孔褒说，张俭是来投奔他的，弟弟不知道是什么人，自己应当承担罪责。兄弟争死，地方官不知如何处置，上报朝廷，最后判孔褒窝藏罪而死。

孔融死里逃生，由此名震远近。

其后天下大乱，孔融出任郡守，被袁绍攻破，遂投奔了曹操。

由于孔融是孔子后裔，文采又极好，名气很大，曹操对他颇为尊重，而孔融言语之间每每不很检点。

太尉杨彪与袁术是儿女亲家，又和曹操不睦。袁术在淮南称帝，曹操乘机将杨彪下狱，准备处死。

孔融听到消息，来不及换上公服，便去见曹操，历数杨彪祖上的功勋仁德，为他求情。

曹操推托说，这是献帝的意旨。

孔融反驳道：“假使成王欲杀召公，则周公得言不知邪？”

周成王年幼时，周公辅政，刑赏皆由周公。曹操此时名为献帝丞相，实为太上皇，因此孔融有此一问。

曹操辩不过他，释放了杨彪，但从此对孔融颇为憎恶。

曹操灭袁绍后，他的长子曹丕见袁绍的儿媳甄氏貌美，便纳为妾。

孔融对曹操说：“武王伐纣，以妲己赐周公。”

曹操以为孔融博学，这事是记在史书上的。

后来，又见到孔融，问起典故在什么书上，孔融说：“以今度之，想其当然耳！”

曹操方知是他有意嘲讽，大怒，但脸上并没有显出来。碰巧有孙权的使者来京都，孔融在使者面前的言词又对曹操不够尊重，终于被下狱处死。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八岁一个九岁，同时被害。

曹操平日接物待人，非常随和，举止轻佻不庄重。每与人谈论，恣意言笑，无话不说。高兴大笑时，以至头触案上杯盘，酒汤菜汁沾污巾帻。

但他持法峻刻，凡往日仇怨，必杀无疑。每当行刑，往往为之流涕，却终究不会饶过。

而所谓仇怨，常常便是在宴席之上，酒酣耳热言笑不禁之际的言语冒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深深地记在了心里，并最终成了那些人日后遭遇杀身的根由。

然而，曹操手下的人物如果迟生一千多年，不幸做了朱元璋的臣民，他们就会知道，曹丞相多多少少还是给了他们一点“言论自由”的。

朱元璋年轻时曾当过和尚，参加过农民军。当了皇帝后，他认为这是他光辉生涯中的大污点，如同阿Q头上的癞疮疤，不愿给人提起。凡见“贼”、“盗”、“僧”等字眼，便疑心是在揭他的老底。

当时杭州府的学官上表祝寿，表文中有这么几句：“光天之下”、“天生圣人”、“为世作则”。

朱元璋揽表大怒，说：“‘光’者剃发也；‘生’者僧也，以我尝为僧也；‘则’字音近贼也”，遂斩之。

僧人来复呈上一首《谢恩诗》，其中有一句：“殊域及自惭，无德颂陶唐”，写得十分恭敬。

不料朱元璋怒道：“汝用‘殊’字，是谓我歹朱也”，遂斩之。

他不仅限制了同音近音字，还用起了拆字法。

《野朝异闻录》里记录了一个长长的血淋淋的名单，上面的人都是因为用了这些字而被列进去的，弄得当时的人吓得不敢做文章，只恨爹妈干吗多事，小时候花钱让他读书找麻烦。

臣子讨好奉迎主上，即使言语露骨肉麻，夸大其词，仍能博得主子的欢心。若有不满，纵然仅仅是心中不以为然——“腹诽”，亦死罪当诛。

韩非子认为，向君王进言，犹如倒逆龙鳞，稍有不慎，惹得龙颜大怒，即刻粉身碎骨。崔琰、毛玠、孔融等人都以只言片语而获罪，或贬斥下狱，或杀身灭族，正是这句名言的验证。

——————

——————

附录：《几个相关人物介绍》

1.崔琰生平

崔琰（163－216年），字季珪。

崔琰年少时喜好击剑，崇尚武功。二十三岁时，开始发奋读书。二十九岁时，到名士郑玄门下求学。

后来，袁绍征召崔琰，作了骑都尉。袁绍死后，他的两个儿子互相争斗，争着任用崔琰。崔琰称病推辞，因此获罪，被下狱。后得人营救，才免于一死。

建安十八年（213年），曹操任命崔琰为尚书。

当时曹操尚未立世子，曹丕与曹植二子争立。曹操犹豫，发出信函向部分人士征询。只有崔琰信不封口答复他，反对废长立幼。

曹植本是崔琰哥哥的女婿，曹操十分赞赏他的高风亮节，调他担任中尉。

崔琰体态雄伟，仪态威重。匈奴派使者请求面见曹操。曹操将崔琰召来，让他替自己接见使者。

后来，曹操派人去问匈奴使者。使者说：“魏王俊美，丰采高雅，而榻侧捉刀之人气度威严，非常人可及，是为真英雄也！”

崔琰的朋友公孙方、宋阶早逝，崔琰抚养他们的遗孤，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陈寿评价：崔琰的品格高尚，非常优秀，但他没有能够保全自己，真是可惜啊！《大雅》中推崇“既明且哲（既明智又聪慧）”，《虞书》中提倡“直而能温（正直而能温和）”，谁能完全具备这些品质呢？

《魏略》记载：魏明帝时期，崔琰的堂兄弟崔林，和司空陈群讨论冀州的人才。陈群因为崔琰“智不存身”而贬低他。崔林回应说：“大丈夫总会遇到一些意外，就像你们这些人，真的就那么值得尊敬吗？”

2. 毛玠事迹

毛玠字孝先，早年在县中为吏，以清廉公正著称。曹操占领兖州，征辟他为治中从事。

曹操担任丞相，毛玠曾担任东曹掾，负责选拔官吏。他所举荐任用的人，都是清廉正直之人。

毛玠当人事部长（或组织部长），本人特别俭朴，当时的士人以他为表率，崇尚廉洁。即使一些显贵得宠之人，服饰器物也不敢违反法度。

曹操长子曹丕亲自拜访毛玠，托他照顾自己的亲属，被毛玠拒绝。

毛玠身居显要的职位，却时常身穿布衣，吃普通菜饭，抚养哥哥的遗子非常周到。他将所得的赏赐大多赈济施舍给贫困的人家，自己的家中没有多少剩余。

魏国刚刚建立时，他任尚书仆射，仍然主持官吏任用。曹操想立曹植为世子，毛玠也曾秘密劝谏。

后来，毛玠免官贬黜，死于家中。曹操赐给他棺木、器物、钱帛，拜他的儿子毛机为郎中。

（本章正文完）

——————

——————

推荐作者的另一本书：

东土烽火连城，马匪邪魔猖狂肆虐。西北山河壮丽，昆仑弟子刀试天下。

请读者移步，欣赏喜马拉雅《异时空之千山暮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