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固宠.1嬖臣.正文3

《仕途与人生的中国智慧》

第四卷，固宠

第一章，嬖臣

正文：《嬖臣传》（下）

卫青，司马迁说他“为人仁善退让，以和柔媚于上”。

当时，刘彻最宠爱的是王夫人。宁乘向卫青献言：王夫人新得宠，宗族未富贵，让卫青将皇上赏赐的千金送给王夫人。卫青于是送王夫人五百金。

刘彻知闻后，问其缘故，卫青实言相告。刘彻遂拜宁乘为东海郡都尉。

一次，苏建对卫青说：“大将军至尊重，而不为天下士大夫所称赏，愿将军效法古名将，招选择贤”。

卫青谢道：“当年窦婴田蚡厚养宾客，天子常切齿。夫亲附士大夫，招贤绌不肖，乃人主之权柄。人臣奉法遵职而已，何与招士。”

其乖觉大略如此。除战功外，卫青虽位高权重，却别无建树。

霍去病为人少言稳重，果敢任气。

刘彻曾为他营建大宅第，让他去看。霍去病慨然道：“匈奴未灭，何与家为。”

但他年岁较卫青小了许多，只因出生不久，就赶上卫子夫得宠，所以自幼富贵，不知爱惜部下。

他率大军出塞，刘彻令太官专为他备米肉十余车。大军返回时，士卒饥饿，霍去病车中的米肉却已腐臭。每当出兵，他常于诸军中挑选精兵，诸老将的士马皆不如。

霍去病作战的确敢于深入，但若非精骑，追逐匈奴固然难及，一旦战事不利，也不易脱身。

李陵的步兵在大漠中为匈奴包围，不能突围，若是骑兵，或是另一种结局。

当时，平阳侯曹寿身患恶疾，回了封地平阳县（今山西临汾）。平阳公主遂寡居于京城，照理当选一位列侯匹配她。众人都说大将军卫青最合适。

平阳公主笑道：“此人出身我家，常令他随我出入护卫，如何能用他作丈夫？”左右皆说今非昔比，可不应该小瞧人家。于是平阳公主答应，告诉了卫皇后，让她说于刘彻。刘彻下诏，让卫青娶了公主。

当此之时，卫子夫为皇后，卫青为大将军长平侯，长子为侯世子，余三子皆封侯，贵震天下。

民间歌谣曰：“生男无喜，生女无怒，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

司马迁认为：“卫青霍去病亦以外戚贵幸，然颇用才能自进。”

没有卫子夫这棵大树，卫霍不能兴起，当时之人显然都是这个看法，因此不是卫青，而是卫子夫“霸天下”。

秦汉时代，君主对军队的控制已非常严密，将军出征，多所掣肘，动辄得咎。卫霍以亲贵外戚而成为刘彻的心腹爱将，少受羁绊，多立军功，并非尽是运气。

在司马迁的心目中，当世第一良将当属李广，而李广竟一生没能立功封侯。

——————

——————

外戚以裙带关系而贵宠，另外还有士人也以色相得宠，司马迁将他们列入“佞幸”一流，古人称为“断袖之癖”。

刘邦有籍孺，刘盈有闳孺。孺者，年少童子也，二人皆为男宠。“此两人非有才能，但以婉媚贵幸，与上卧起，公卿皆因关说。”

当时，宫中侍卫羡慕他俩，皆喜欢戴插羽毛的帽子，束贝壳装饰的腰带，搽胭脂水粉。这其中，汉文帝刘恒的男宠邓通，最为著名。

邓通本来在宫中划桨行船，后升为“黄头郎”——头戴黄帽、掌船舶行驶。

一日，刘恒发梦，恍惚想上天，上不去，有个黄头郎从后一推，上去了。回头望去，见黄头郎的衣背上有个小洞。

刘恒梦醒，走到池边，默默观察寻找推他上天的黄头郎，看见了邓通，而邓通的衣后恰好有洞，正是梦中之人。

从此邓通大贵幸，刘恒有十几次赏他亿万钱，官拜上大夫。邓通没什么才能，只会陪刘恒玩耍，讨好皇上。

一日，刘恒令一名术士为邓通相面，术士道：“将来会贫困饥饿而死。”

刘恒大不以为然地说：“能让邓通富贵的在于我，怎么说会贫困呢？”

他干脆在邓通的老家四川赐给他一座铜山，让他自己铸钱，于是“邓通钱”布于天下，富贵莫比。

起初，刘恒曾得了毒疮，邓通常为他吸吮脓汁。

刘恒心有所感，问道：“普天之下，谁最爱我？”

邓通说：“应当莫如太子。”

太子刘启来探病，刘恒让他吸吮毒疮。

刘启无奈，只得吸了，脸上不免露出嫌恶的神色。后来，他听说邓通常这样干，从此心中怨恨。

文帝死后，刘启即位，遂将邓通免职，让他在家闲居。不久，有人告发邓通偷出境外铸钱，刘启下令审讯，发现情况属实，于是定案，抄没了邓通的全部家产，尚负债几亿万。

邓通破家，寄食于人家，长公主刘嫖赏赐他钱物，官吏随时没收，甚至一根簪子也不能挨身，终于身无分文而死。

——————

——————

汉室最重外戚，盖当时初废古封建制，宗亲贵族废置不用，妻党更显得亲近，专制君主多倚为心腹。

刘邦时，有吕雉；景帝及武帝初年，有窦氏、王氏，然后有卫子夫、李夫人等。

此后，多以外戚为大将军或大司马，总领尚书事务，掌文武大权。

西汉末年，元帝皇后王政君长寿，而偏偏几个皇帝皆短夭，遂使王政君历汉四世为天下母，享国六十余年，群弟及侄子更相柄政专权，一门出了五个大司马，集天下大权于王氏。

最后，她侄子王莽终于篡汉。

东汉时期，外戚掌权的成例不变，但皇帝往往起用宦官与之抗衡，遂使外戚与宦官交替得势，互相残酷诛戮，朝政愈发乌烟瘴气。

后世君主对后妃、外戚心怀戒心，多有禁制，但直到唐代，尚有武则天的改朝换代。而玄宗李隆基宠幸杨玉环，爱屋及乌，以杨国忠为宰相，终有安禄山之叛。

唐以后，宋明两朝外戚不显。清代则又出了那拉氏，其祸国殃民，数千年莫比。

皇帝“驾崩”后，“太后”的父兄固然可以为所欲为，但当皇帝在世时，外戚虽然得宠，势力终究有限，且福兮祸兮，难以预料。

春秋时，弥子瑕见爱于卫灵公。卫国之法，窃驾君车者，罪至刖刑（砍脚）。

某日，弥子瑕母亲生病，有人连夜入宫告知了他。弥子瑕遂矫诏驾君车出宫探母。卫灵公闻知，反而称赞道：“真是孝啊，为了母亲，竟然甘愿犯刖刑。”

又一日，弥子瑕吃一枚桃子，觉得格外甘美，将咬过的桃子奉于卫灵公。

卫灵公觉得弥子瑕吃一枚桃子也惦记着他，可见爱之深也，又感叹了：“真是爱我啊，竟然忘了是他吃剩的。”

古人说，真久必见，媚久必厌。

几年后，弥子瑕色衰，卫灵公由爱而憎，想起那枚桃子，味道可就大变了，竟以此将弥子瑕治罪。

男色如此，女色亦然。武帝时，卫李两门何等荣宠，而终于族灭。

司马迁评道：“甚哉，爱憎之时！从弥子瑕的行迹，足可以看到后世佞幸之人的结局了，下推百世也可以预见呢！”

（本章正文完）

——————

——————

推荐作者的另一本书：

东土烽火连城，马匪邪魔猖狂肆虐。西北山河壮丽，昆仑弟子刀试天下。

请读者移步，欣赏喜马拉雅《异时空之千山暮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