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固宠.1嬖臣.正文1

《仕途与人生的中国智慧》

第四卷，固宠

题记：

帝视其腹曰：“胡腹中何有而大？”

答曰：“唯赤心耳。”

——《新唐书•安禄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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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桓公得管仲辅佐，国富兵强，几年之后便称霸诸侯。史书记载的春秋五霸，他是第一位。桓公由此对管仲言听计从，号为“仲父”。

桓公四十一年，管仲病危。桓公亲临探视，问道：“仲父还有什么话教导寡人？”管仲道：“请逐走易牙、竖刁两个佞人。”

这件事他已经提过多次，桓公总也不听。“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希望桓公能听从他的临终之言。

桓公道：“易牙烹了他的儿子给我吃，竖刁自宫来服侍我，他俩也会怀有异心吗？”

原来，易牙是个厨子，他见桓公日日膏梁脂酒，饱胀之余，水陆珍奇皆无滋味，便杀了儿子，调以五味，拿捏火候，合成菜肴，奉于主子。桓公食后大悦。

竖刁其人本无什么智计勇力，不能游说杀敌以取富贵，便自己阉割了，入宫为宦官，终于发挥了他的特长。

    管仲耐心剖析道：“世间谁人不爱自己的儿子？谁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能忍心烹子做菜、自残身体，对于君主您又会怎样？”

桓公勉强答应了他，驱逐了易牙和竖刁。身边突然缺了这二人，桓公首先觉得饭菜如同干柴泥土，实在难以下咽，又没了逗趣解闷的贴心人，虽然贵为一国之君，却了无生趣。

过了一段时间，他终于忍无可忍，道：“仲父的想法太过分了吧！”便召回了二人，宠信重用，一切照旧，他自己也觉得身心通泰。

当年管仲建议桓公立宋华子的儿子为太子，即太子昭，托付于宋襄公。宋国此时颇为强盛，又是近邻，可作太子的强援。

管仲死后第三年，桓公病重，竖刁易牙利用他们在宫内的便利和势力，立公子无诡为君，发兵攻太子昭。太子昭逃往宋国，找母舅家求援。

桓公的另外三个儿子也想争位，五公子的徒众将都城作了战场，杀来杀去，齐国大乱。

竖刁易牙堵塞宫门，将宫室修成了堡垒，负隅顽抗。桓公被囚于一室，断绝了内外来往，也没人送饭送水。显然，竖刁易牙盼着他早点咽气。

桓公又饥又渴，叹道：“圣人所见岂不深远？若死者有知，我有何面目去见仲父？”遂以袖遮面而死。

死尸停在床上七十六日无人料理，蛆虫爬到了门外。直到宋襄公护送太子昭归国，击败四公子，诛了竖刁易牙，才收敛下葬。

管仲将佞幸之徒的动机、手段和结果都揭示了出来，桓公却不能省悟，后世还有不计其数的人重蹈覆辙，有人到死都糊里糊涂。

古人将佞幸喻为附骨之蛆，可见其祸患之深——并且，也无药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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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嬖臣

小序：《枕头风》

王铎是唐朝末年的一个大人物，黄巢造反时，他担任剿匪总司令，率军围剿黄巢。

此人以惧内闻名，出征的时候却随军带了不少侍妾。一天，下属来报，他夫人追来了。王铎大惊，问左右：“巢贼渐渐南来，夫人悻悻北至。旦夕情味，何以安处？”有人答道：“不如降巢。”王铎大笑。

两年后，王铎出任义昌节度使，路过魏州时，“侍妾成列，服御鲜华，如承平之态”。魏博节度使乐彦祯之子乐从训贪他的财宝美女，伏兵相劫，将他及家属从人三百余人尽数杀死。

西方的笑话，嘲弄醉鬼的最多。中国自古以来的笑话，编排怕老婆的最多。而最近这些年，怕老婆几乎成为一种时尚。

什么风威力最大？当然是“枕头风”。如果此人惧内，这枕头风就赛过了龙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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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嬖臣传》（上）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李延年边舞边唱，众人皆抚掌赞叹。

汉武帝刘彻悠然神往，叹息道：“难道世上真有这样的佳人吗？”

平阳公主闻听此言，忙悄声奏道：李延年有一个妹妹，正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刘彻大喜，即刻召见，果然妙丽善舞，由是得幸，封为夫人。

李延年的父母、兄弟、姐妹都是歌舞艺人，汉时称为“倡”。

有一年，李延年犯法，被处以腐刑，后在皇宫的狗监任职，管理皇家的猎犬。他通晓音律，善歌舞，以才艺博得了武帝的宠爱。

这一次，他的一曲新声，把妹妹也送进了禁宫，从此李氏一家算是跃过了“龙门”。李夫人生有一子，封昌邑王。李延年本人后来被封为协律都尉，佩两千石之印，贵幸莫比。

可惜不久，李夫人便得了重病，百般调治无效，眼见得已是奄奄一息。

刘彻亲自前往探望，李夫人却用被子蒙住颜面，谢道：“我病得太久了，容貌憔悴不成模样，不能再见皇帝。我死后，希望您能好好照顾我的儿子和兄弟们。”

刘彻很想再见她一面，李夫人坚持不肯。

刘彻许愿说：“只要你肯再让我见你一面，我就赐你千金，封你兄弟为高官。”

李夫人坚决不干：“封不封官全凭皇帝您的心意，并不在于见不见这一面。”

她越是不愿见，刘彻就越想见，可是不管他怎样好说歹说，李夫人就是不见，而且径自转过身抽泣起来。

刘彻不悦，起身走开。

见此情景，李氏众姐妹一起上来责备李夫人：“贵人难道不能一见皇上，托嘱兄弟吗？为何如此恨皇上？”

李夫人身处禁宫，深知刘彻的脾性，遂向自己的姐妹解释道：“我之所以不肯见皇上，正是为了要更好地托付兄弟儿子。我因为生得美貌，才能由微贱中得到皇帝的喜爱。世上以色事人者，色衰则爱驰，爱驰则恩绝情断。皇帝喜欢我，完全是由于我的容貌。我重病之后，从前的美色尽失，如果真被皇帝看见我如今这个样子，他只会厌恶唾弃我，就连从前留给他的好印象都会一扫而光，他哪里还肯回想旧情，照顾我的孩子和兄弟呢！”

这番话大有见识。李夫人去世后，刘彻思念不已，以皇后之礼厚葬。齐国方士少翁自称能招致李夫人之神降临，刘彻大喜。

那天晚上，少翁在李夫人生前起居的地方设起帷帐、摆下灯烛，在帐前陈列了酒肉祭品；同时另设一帐，让刘彻安坐其中，并要求他无论看到什么都要保持风度，维持现场肃静的状况。

果然，片刻之后，刘彻便仿佛远远地看见帷帐中出现了一个姣好的身影，恍惚便是李夫人的模样。

眼看这身影在帷帐中时而安坐时而款款步行，自己却只能远远地旁观，刘彻终于按捺不住站起身来。

可是他刚刚站起，那帷帐中的身影便悄然消失，只剩下一片静寂漆黑。

刘彻益加相思感悲，做诗咏道：“是邪，非邪？立而望之，偏何姗姗其来迟！”

刘彻感念李夫人，竭力提携李氏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