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争权.8争势.正文2

《仕途与人生的中国智慧》

第三卷，争权

第八章，争势

正文：《白痴皇帝前后》（下）

曾立下灭蜀大功的卫瓘，当时为尚书令、侍中，并任太子少傅，每每想对司马炎讲明太子的情形，又不敢说。

一日，宫中宴会，卫瓘假装酒醉，跪在司马炎面前道：“臣有话要说。”

司马炎问：“你想说什么？”

卫瓘犹犹豫豫，欲言又止；最后，他抚摸着司马炎的座位，低声道：“此座可惜了！”

司马炎明白，他的意思是太子不足以登基，将来坐不牢皇位，却佯作不解，问：“你真醉了吗？”卫瓘从此不敢再提此事。

时间久了，又有许多大臣闪闪烁烁地劝他另立太子，司马炎心中不安，想试一试儿子究竟蠢到了什么地步。

他密封了一些疑难公文，让宦官送给司马衷解决，要看看儿子有没有能力处理政务。

贾南风大惧，请太子属官代为解答，这些人引经据典，大做文章。

有人提醒道：“皇上知道太子没什么学问，如今广引博征，根本就不像太子写的，反而会惹祸。不如就事论事，简洁回答。”

贾南风大喜，对那人说：“你就给我好好答，今后少不了你的富贵。”

那人遂逐条解答，让太子誊抄后呈上。

武帝阅后，见文辞虽不华美，但总算脑筋清爽，大喜过望——没想到儿子并不傻，便给卫瓘看。卫瓘踌躇不安，终不肯有何异议。其余大臣这才知道卫瓘先前曾有毁议，皆呼万岁，向司马炎道贺，称颂之言不绝于耳。

贾充偷偷派人告诉女儿：“卫瓘这老奴才，几乎坏了你家的事。”

贾南风长司马衷两岁，妒忌有权诈。成亲后，太子就落入了她的手中，对她既敬又畏。这女人性情酷虐，曾亲手杀死过好几个宫女宦官。太子有一个小妾怀孕，贾南风掷戟重伤，那小妾即刻流产。

司马炎大怒，要废去太子妃。杨皇后及众大臣都为之说情，让皇帝念着贾充的功劳，饶了她。司马炎的怒气渐渐平息，没再坚持。

司马衷年龄越来越大，其蠢笨庸劣也越来越明显，而司马炎的其他儿子也不成器，许多大臣希望能让齐王司马攸继位。

一次，司马炎得了重病，众臣以为他不行了，便私下准备拥立司马攸。

有人对贾充说：“太子与齐王都是你的女婿，亲疏相当，立人当立贤德之人。”希望争得他的支持。贾充却深知司马炎的心思，默然不答。

后来，司马炎病愈。荀勖平日与司马攸不睦，怕齐王登基后，自己要遭殃，便向司马炎告密。

他说：“陛下万岁之后，恐怕太子不得立。”

司马炎问：“为什么？”

荀勖道：“群臣百僚都归心于齐王，太子怎能安然继位！如若不信，陛下可以一试。陛下可诏令齐王离开京城回封地，必然举朝反对，我的话就可以验证了。”

于是司马炎下诏，令齐王回封地。齐王不悦，而群臣果然纷纷上书劝阻。

魏陈思王曹植之子曹志，时常叹息其父有才而曹丕父子抑制不用，知道此事后，也为司马攸抱屈。他上书议论，援引周公辅政的例子劝说司马炎。

司马炎大怒——哪个皇帝愿将自己置于别人的控制之下？曹操和司马昭都曾像周公一样“辅政”，结果怎样？遂将曹志贬斥。其余上书者皆付廷尉治罪。司马攸怨愤发病，司马炎还催促他上道，司马攸遂呕血而死。

    司马炎死后，三十二岁的太子司马衷继位，是为晋惠帝。他像西汉惠帝刘盈一样，从没有掌过一天实权。不过刘盈是在他母亲的掌握之中，而司马衷则被老婆操纵。

一天，他去华林园游玩，听得池畔蛙声阵阵，便问左右侍从道：“那些蛙鸣叫，是为官呢，还是为私？”众人莫名其妙，从不曾听说蛙鸣还有官有私。

有个侍从特机灵，忙答道：“蛙在官地，则为官鸣；如在私地，则为私鸣。”

天下大乱后，百姓大批饿死，司马衷奇怪地问道：“他们为什么不吃肉粥呢？”其昏聩懵懂皆如此类。

司马炎临死时，安排杨皇后的父亲杨骏辅政。杨骏胆小优柔，没什么才能经验。贾南风联合楚王司马玮发动宫廷政变，诛杨骏，灭其三族；杨皇后（此时尊为太后）被断绝饮食，活活饿死。

此后，贾南风越来越嚣张跋扈，发诏书杀了楚王司马玮、汝南王司马亮，并借机诛灭太保卫瓘全家；太子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便被她废黜，不久害死。

司马氏诸王和朝中大臣都很怨愤，赵王司马伦遂借机发兵。

赵王兵卒入宫后，贾南风惊道：“你们要干什么？”

众人称：“有诏捕皇后。”

贾南风道：“诏书都是我发的，你们怎会有诏书？”

边说边逃上了一处高阁，看见司马衷在下面，便喊道：“人家要废我，你若不管，也将被废。”

众人上去抓住了她，以金屑酒将其毒杀。于是，惠帝司马衷又成了赵王司马伦的傀儡。

此后，他被诸王争来夺去，时而废黜，时而复位，前后长达十六年，最后被司马越毒死。那时，由于八王相互残杀，中原大乱，匈奴鲜卑乘机攻入，西晋不久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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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吕不韦所说，拥立国君，是收益最丰厚的投机——一旦成功，不仅常保富贵权势，而且平生仇怨者也尽在掌握之中。

除了册立太子之外，夺取太子妃这个位子，也是接近权力中心的捷径。

每当此时，朝臣无不暗暗捋袖，意图插手。他们往往会划为几派，但正如后世的“站队”一样，其倒向多半并非出于政见，而在于利害的权衡。

至于君王一方，自然会多关心一点能否“国运长久”，但也时常利令智昏。

司马衷长到三十二岁，他亲爹居然会不知他是个白痴，真是欺人之谈。在弟弟与儿子之间，司马炎的选择根本就没有摇摆过。司马衷这个白痴能成为皇帝，全是司马炎私心作祟和群臣各为私利勾心斗角的结果。

只要专制制度一日存在，这样的奇事就不会绝迹。至于国破家亡、人民遭难，又有谁关心呢？

唐代编修晋史，李世民亲自为晋武帝司马炎作“赞”，批评他“居治而忘危”，“惠帝当废而不废”，使晋祚倾覆为天下笑。

然而，李世民立李治为太子，江山最终落入武则天手中，这真是历史对他的莫大嘲弄。

（本章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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