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争权.8争势.正文1

《仕途与人生的中国智慧》

第三卷，争权

第八章，争势

小序：《牝鸡司晨》

女子干政，虽然是大儒们深恶痛绝的事，被污蔑为“牝鸡司晨”，却在中国古代极为常见。

原因是中国人最重孝道，可以反对皇宫的其他女子干政，却不敢反对皇太后干预朝政；而每一个皇帝都是他妈生的，且他妈多半都比他老爸活得长久。

但制度性的女子干政，甚至主政，却以两汉时期最为盛行。其他的如武则天之类，都是种种机缘凑成的，并且主人公都是些性格特别强悍的人物。

两汉之后，女子干政所必然带来的外戚专权对皇权的巨大威胁已经反复出现过多次，历代王朝都会从制度上约束女子干政。

比如，为太子选妃时，往往特意挑选中等人家，而不与大姓勋贵联姻。这样，将来的皇后或皇太后就不会有一个庞大的家族支持，从而避免出现权倾朝野的外戚。

民国以来，从理论上来说，这个问题本应已经解决，但其实却不然：

第一，虽云共和，但由于没有相互竞争的政治力量的制约和平衡，权力往往仍由一个人集中掌握，他的女人的地位便可想而知；

第二，风气开化，女子受教育，出闺房，以女强人的姿态抛头露面，干政似乎更加理直气壮；

第三，刚刚过去的叶赫那拉氏专权数十年，万千男儿俯首任之宰割，虽然祸国殃民，遭人唾骂，却有一些女子衷心地羡慕效仿她。

幸好，这种令全体中国人蒙受耻辱的一幕最终没有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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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白痴皇帝前后》（上）

公元265年冬，司马昭的长子司马炎篡魏自立，是为晋武帝。公元267年春，司马炎立九岁的皇子司马衷为太子，三年后，册贾充之女贾南风为太子妃。

贾充是魏预州刺史阳里亭侯贾逵之子。贾逵死后，贾充袭封侯爵，任尚书郎，随司马师、司马昭讨伐异已，累有功劳，颇受司马兄弟信任。

当年司马师暴病死后，司马昭接管了实权，政令皆出其手。魏主曹髦不过是个傀儡，心中郁郁不平。

一日，曹髦忍无可忍，遂率领一帮太监侍卫，亲自乘车持戟，攻击司马昭。贾充领兵拒战，渐渐支持不住了。因为曹髦虽然没带几个人，但他尊为皇帝，谁也不敢伤着他。

贾充手下的成济惶恐地问道：“怎么办？”

贾充厉声道：“司马公养了你们，正是为了今日，啰嗦什么？”

成济于是壮起胆提戈直刺曹髦，入胸透背，“皇帝驾崩”。

事态大致平息后，司马昭假惺惺地追责弑君凶手，斩了成济；贾充却由此更得宠爱，不断加官晋爵。

早先，司马师无子，于是过继了司马昭的次子，也就是司马炎的同母弟司马攸。

司马攸乳名桃符，长大后，才能声望都超过了哥哥，司马昭也特别喜欢他，常对人说：“天下是我兄长的，我死后，应当还给桃符。”

册立世子时，司马昭本想选司马攸，但贾充等大臣固争，称司马炎“聪明神武，有超世之才；发长拖地，垂手过膝，乃真正的帝王之相”。而且，废长立幼，容易致乱，于是司马炎继位袭爵。

司马昭临死，司马炎问他后事如何安排，司马昭道：“知你者莫若贾充。”由是贾充又得到晋武帝司马炎的格外信重。

贾充明习法令，能伺察主上心意，每每能说君王想说但不便说的话，做其想做但不便做的事，因此宠贵日隆。

大臣任恺、庾纯等非常讨厌他，总想予以排挤。不久，贾充前妻的女儿嫁给了齐王司马攸，任庾等人担心贾充的气焰会更盛，便想方设法要调他外任，离开皇帝。

当时，西北一带的氐、羌反叛，武帝很担忧。任恺乘机上奏，说贾充可以率兵镇守关中。司马炎遂让贾充任车骑将军，都督秦凉二州军事，催促他启程。

贾充明白任恺的意图，心中怨恨，却无计可施。将要离京，许多官员都来饯行，贾充的密友荀勖给他出了个点子，让他设法与太子结亲，就自然不必出镇关中了。

贾充连称妙计，问道：“谁可以去说？”荀勖说：“请让我去。”

荀勖遂乘一次宴会的机会，向司马炎盛赞贾充的女儿如何如何贤淑，宜配太子。贾充的妻子郭氏又以重宝贿赂杨皇后，让她多多美言。

杨皇后大吹枕头风，称赞贾家女儿贤惠有德云云，并密令亲信大臣反复上奏劝说。

司马炎本想为太子娶卫瓘的女儿，便对杨皇后说：“卫公女有五可，贾公女有五不可。卫家世代多子，母亲贤淑，女儿容貌美丽，高而白。贾家世代少子，其母嫉妒，女儿丑陋，短且黑。”

但众大臣固争，司马炎拗不过，终于册立贾南风为太子妃。

碰巧京城大雪，平地二尺，大军不得出发。不久，太子大婚，老岳父自然不能外出了，贾充因此依旧留在朝中任职。

从此以后，贾充、荀勖与任恺、庾纯双方更加势同水火。司马炎亲自设宴为他们调解，双方表面上相互礼敬，心里却恨不能置对方于死地。

其后，贾充说动司马炎，令任恺出任他官，渐渐与皇帝疏远，越来越说不上话了。

一日，贾充在家盛张宴席，宾客云集。庾纯因途中耽误，来得迟了，贾充便出言嘲讽，庾纯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过了一会，庾纯起身行酒，唯独贾充推辞不饮。

庾纯脸上挂不住了，发怒道：“长者敬酒，你怎敢不喝！”

贾充冷冷道：“你父亲年老，你不辞官回家奉养，还在这胡言乱语！”

庾纯更加恼怒，骂道：“贾充！天下汹汹，都是因你一人！”

贾充傲然道：“我辅佐二世，荡灭蜀国，何罪之有？”庾纯气极，脱口道：“高贵乡公何在？”

——魏主曹髦被杀后，司马昭强逼太后下诏数曹髦罪状，将其贬为高贵乡公。当时司马昭在名义上还是忠心辅佐魏室的丞相，这件弑君大逆的案子使他颇为狼狈，曾杀了成济愚弄视听。

朝中大臣自然都心中明白，但因畏惧司马昭父子的势焰，只敢私下非议，从来没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揭这个疮疤。司马炎篡魏之后，大臣们私下谈论也得左右前后多看几眼。

庾纯此言一出，酒宴上顿时一片死寂。众人知道事情闹大了，纷纷告辞，打算溜之大吉。

贾充令亲兵侍卫截下庾纯。众人苦苦相劝，才得放走。

第二天，贾充向武帝司马炎告了一状。

庾纯自知失言，惹下了滔天大祸，司马炎多半会假借其他罪名，将他杀身灭门，便忙上表请罪，痛骂自己醉酒迷荒，以下犯上云云。

司马炎遂下诏将其免官，又命令追究他有年迈的父亲而不辞官回家奉养的忤逆不道大罪。

齐王司马攸等上表为他辩解道：“按照礼法，父亲年满八十，应有至少有一子留在家中奉养；年满九十，则所有兄弟都应停止仕途。庾纯有兄弟六人，其中三人已在家奉养。庾纯的父亲现年八十一，未满九十，因此不算不孝。应当只追究他醉酒失言的过错。”庾纯因此仅仅丢官了事。

太子司马衷年岁渐长，司马炎遗憾地发现，他竟然是个低能儿。朝中大臣知道了真相，议论纷纷，大半都认为应当另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