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争权.5构陷.正文2

《仕途与人生的中国智慧》

第三卷，争权

第五章，构陷

正文：《刀笔吏》（下）

张汤任御史大夫七年后，果然垮了。

起初，河东人李文与张汤有仇。后来，李文升为御史中丞。御史中丞名义上是御史大夫的下属，但掌握监察大权，为皇帝亲近耳目，是个要害职位。

李文上任后，因怨恨张汤，便细心检查各种来往文书，凡有可以攻击张汤的空隙，便立即发难，绝不容情。

张汤看身边有这么个人时时纠察过失，难保哪一天不会给他揪住大的把柄，因而大为恐惧。

他手下有个亲信小吏叫鲁谒居，深知张李二人的怨仇内情，想为张汤除去心腹之患。

鲁谒居指使人匿名上告李文，武帝令张汤审理，张汤乘机罗织罪名将李文处死了。

武帝多少听闻他俩不和，曾问张汤：“这件事是谁告发的？”

张汤心中明白是鲁谒居做的手脚，却假作惊讶，道：“大概是李文的熟人怨恨他吧。”

有一年，鲁谒居患病，张汤前去探望，亲自为他按摩腿脚。

赵王刘彭祖与张汤有仇，闻知此事后，便上书告发道：“张汤乃是朝廷大臣，属下小吏患病，竟至于为之按摩足腿，两人之间必有不可告人之处。”武帝遂将此案下于廷尉。

这时，鲁谒居已病死，官府便将他弟弟捕捉审讯。

一日，张汤恰好有事到监狱，见到了鲁谒居的弟弟。他心中盘算要救他，表面上却装作不认识。

鲁谒居的弟弟不明白他的心思，以为他坐视不理，遂心生怨恨，上书揭发说张汤曾与鲁谒居合谋陷害了李文。

案件于是转入御史中丞臧宣手中。臧宣乃当时有名的酷吏，也与张汤有仇，便深入追查，务求搞垮张汤。

这时，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也牵连到张汤。有人偷掘文帝陵墓，盗走了一些陪葬的钱物。

丞相庄青翟惶恐，与张汤相约，去向武帝谢罪。

两人进宫见了武帝之后，张汤暗自一想，觉得丞相有四时巡查陵园的职责，文帝墓被盗，理应谢罪，自己与这事何干？便没有谢罪。

庄青翟承认罪责后，武帝令御史审讯。

西汉众臣中以丞相职位最高，御史大夫次之。丞相患病，由御史大夫代摄其职；丞相出缺，多由御史大夫递补。

张汤此时起了取而代之的歹意，便落井下石，准备如此弹劾：丞相按时巡视陵园，却让盗墓贼得逞，实乃知情故纵。

庄青翟听说后，大为惶惧，他手下的三位长史便决心倒张。

丞相府三长史乃是朱买臣、王朝和边通。当初朱买臣贫贱，幸得严助推荐，才得与武帝相见而显贵。

后来严助陷于淮南王谋反一案中，武帝本欲赦免他，张汤说：“严助乃是陛下的亲近大臣，却私自勾结诸侯，若不诛杀，不能震慑奸邪。”于是严助终不免一死，朱买臣因此痛恨张汤。

朱买臣曾任侍中、太中大夫、会稽太守、主爵都尉。他贵为九卿时，张汤还是小吏，跪伏在朱买臣面前听候差遣；几年后，朱买臣降职为丞相府长史，张汤却窜升为御史大夫，贵贱颠倒。

朱买臣来晋见，张汤坐在胡床上，待他如同普通属吏，傲不为礼。朱买臣性烈，深觉受辱，常想与他拼死。

王朝、边通昔日也比张汤官大，后来降职，才委屈于张汤之下。

张汤曾几度代行丞相职事，知道三长史素贵，便常常凌辱以挫之。

当张汤欲害庄青翟时，三长史与丞相合谋道：“张汤起初约定与丞相一起谢罪，后来却将你出卖了。如今他又想以重罪陷害，这是想代替你。我们知道张汤的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可以搞他。”

于是他们派人逮捕了商人田信，说张汤每次奏请皇上变更政策，必定先通知田信，由此预先囤积货物，因而致富，张汤则分润钱物云云。

消息传开后，武帝也知道了，便问张汤：“我每有所为，商贾事先往往知道，必定是有人泄露吧？”

张汤不谢罪，佯惊道：“应该是吧。”

这时，臧宣上奏了张汤与鲁谒居勾结之事。武帝认为张汤心怀诡诈，当面欺君，便派使者讯问张汤。使者连到八批，张汤均矢口否认，始终不服。

于是武帝派酷吏赵禹审讯他。

当年张汤为廷尉，赵禹为少府，两人交欢，张汤兄事赵禹，颇有些交情。

赵禹见到张汤，厉声责问道：“你为何如此不知好歹？你往日办案，有多少人身死灭门？如今人家告你的事都有具体情状，皇上不愿将你下狱，给你机会自己了断，你何必还要反复对证质讯？”

张汤于是留书谢罪道：“张汤无尺寸之功，自刀笔吏起家，陛下幸而重用为三公，无以报答。然而，构谋陷害张汤者，丞相府三长史也。”便自杀了。

张汤死后，其家产不超过五百斤黄金，都是俸禄和皇上所赐，没有其他家业。

他的兄弟想厚葬他，他母亲则说：“张汤是天子大臣，蒙受污恶之言而死，为何厚葬？”因而出葬时有棺无椁，载以牛车。

武帝知闻，叹道：“非此母不能生此子。”认为张汤与商人勾结云云，皆为诬陷，便释放了田信，诛杀了朱买臣等三长史。丞相庄青翟也自杀了。武帝惋惜张汤之死，便将他的儿子张安世升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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谚云：“公门之中好修行。”古代审讯疑犯，不重证据，常以严刑逼供。所以，不论百姓还是官员，一旦入狱，若无有权势之人营救，又没有大量金钱疏通关节，便只有听天由命了。

若侥幸遇到清官善吏，或可重见天日，否则人家告什么罪，都终究得承认。明知认罪之后不免身死族灭，但当酷刑加身，求死不得、呼天不应之时，又怎能不招？

张汤一生任官，大致都是主持治狱。他用法深刻，广泛株连，唯恐杀人不多，实在积怨太深太广，人人都怕有朝一日落入他的手中。纵然是毫无关联之人，也对他的用心阴毒极为反感痛恨。所以，司马迁将他列入了《酷吏列传》。

当他自身陷入法网之中时，竟无一人挺身出来为他辩解，所遇到的无不想雪上加霜，置他于死地而后快。最后，他还想乘机排陷丞相，可谓利令智昏。

（本章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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