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晋职.4上意.正文2
书名:仕途与人生的中国智慧作者名:水泉之晨本章字数:2842更新时间:2024-09-24 09:18:49
《仕途与人生的中国智慧》
第二卷,晋职
第四章,上意
正文:《五珥计》(下)
公孙弘由此引申出一条妙计:要时常探明武帝内心的隐秘,也需要准备一些“珥”。他遂在大臣中物色了主爵都尉汲黯。
汲黯出身世家,他的先祖接连七代均贵为卿大夫。景帝时,汲黯为太子洗马,是当时的太子刘彻的属官。刘彻与他的属官都有密切的接触,半师半友,交情自然非其余群臣可比。
刘彻即位后,众属官多半升任高职,汲黯也不例外——先迁荥阳县令,后拜中大夫,已是二千石的中级官员。但因他屡屡直言相谏,不得武帝欢心,被外任为东海太守。
汲黯信奉黄老之言,主张清静无为。他做郡太守,只掌握督察大纲,不苛求琐碎细节,放手让郡中官员办事,因此虽时常卧病,政绩却很好。
武帝听闻后,将他召回朝廷,任命为主爵都尉,列入九卿。
汲黯由于出身大姓,且少年尊贵,所以秉性倨傲,缺少礼数,不能容人之过。与他投缘的人,他便予以善待,否则决不敷衍。
但他好学游侠,崇尚气节,平日持行纯正,是个典型的贵介公子式的正统官僚,颇得同僚敬畏。他喜欢极言直谏,往往惹得武帝不快;但武帝顾念旧谊,又知他全出于忠心,倒也并不记恨。
公孙弘刻意接近汲黯,一段时间后,两人便颇有交情。此后,公孙弘凡有什么建议想向武帝进奏时,就预先联络汲黯。
两人入宫晋见武帝,每次都由汲黯先说话。
若见武帝恼怒,公孙弘便三缄其口,一副全然无辜的样子。
而当武帝似乎动了心时,公孙弘的精神头可就好了,总可以方方面面予以修补完善,使之锦上添花。有的时候,他还能巧妙地让武帝明白,这建议原是他想到的,不至于埋没了他的首议之功。
于是汲黯更信任他,武帝也更倚重他,凡有建言,多被采纳,从此日益亲贵。
一日,公孙弘、汲黯与众公卿商议向武帝进言一事。进宫后,照例仍由汲黯先讲,武帝不同意。汲黯与众公卿反复陈说,大有武帝不接受便不罢休之势。
武帝怒气愈来愈盛,却对倔强而理直气壮的汲黯毫无办法。
正在无可奈何之际,始终沉默的公孙弘开口了。他的口才可比武帝高明得多,且见识奇广,一番博引宏证,把众公卿皆驳得张口结舌,武帝龙颜大悦。
汲黯大怒,厉声道:“齐人真是狡诈无诚意。当初与我们共同商议向陛下如此建议,如今却背信食言,乃是对陛下的大不忠。”
武帝转头问公孙弘,公孙弘恭恭敬敬地道:“夫知臣者以臣为忠,不知臣者以臣为不忠。”武帝一想,此说不错。
倘若没有公孙弘方才救驾解围,自己必得给汲黯他们逼迫,怎能畅所欲为?公孙弘实乃忠心。
此后,众臣多攻击公孙弘,武帝却更加厚待他,两年后升他为御史大夫。
汲黯因被公孙弘激怒,从此时常谴责他。
一日,汲黯对武帝道:“公孙弘如今位列三公,俸禄甚多,却盖麻布被,吃糙米饭,乃是欺诈行为。”武帝就此问公孙弘。
公孙弘谢罪道:“确是如此。九卿之中,臣与汲黯最亲厚,他这样说,正中我的毛病。以三公之高位而盖布被食糙米,的确是沽名钓誉。但是,人臣理应节俭呀。昔日齐相晏婴每次吃饭肉菜不超过两样,他的妾不穿丝的衣服,世人称他为贤相。管仲虽然辅佐齐桓公称霸成功,但他与君王一样侈奢,君王之尊贵何在?不过,汲黯也是出于忠心,要是没有他,陛下怎么能听到这样的直言呢?”
武帝点头称是,并且觉得他谦让,越发宠信他了,最终拜他为丞相,封为平津侯。
当初,汲黯已为九卿时,公孙弘和酷吏张汤不过才是小吏;而后来,公孙弘为丞相,张汤为御史大夫,贵幸无比,汲黯却被武帝日益疏远,他所进奏的事武帝多半不肯听,不免心怀不满。
一次,汲黯对武帝说:“陛下用人,犹如堆柴火,后来者居上。”武帝默然。
等汲黯退下,武帝才对左右说:“人果然不可以没有学识,你们瞧,汲黯的言辞越发粗蠢了。”尽管如此,他对汲黯却依旧尊重,对公孙弘等以迎合谄谀而得高官者不免心中轻视。
当时朝中第一亲贵乃是大将军卫青——皇后卫子夫的弟弟,他入宫晋见,武帝有时蹲在茅坑上答复他;丞相公孙弘进奏,武帝常常不戴皇冠,席地而坐也能对答;唯独汲黯求见,武帝若不穿戴齐整,便不肯接见。
一日,武帝正在便殿中闲坐,汲黯前来奏事。武帝没有戴冠,远远望见他便躲开了,并让人传话,准许了他的建议。
有时汲黯说得直率,武帝听后恼怒,便私下对左右道:“许久不听汲黯之言,今天又乱发一气。”然而,过后却依旧尊礼他。
汉武帝特别喜欢提拔奇才异士,但也用法严苛,往往因小过诛之。
汲黯谏道:“陛下爱才乐士,求之不倦,每得一人,劳心苦神,未尽其用,辄已杀之。以有限之士,资无已之诛,臣恐天下贤才将尽于陛下,欲谁与为治乎?”
武帝却道:“夫才为世出,何时无才?且所谓才者,犹可用之器也。才不应务,是器不中用也。不能尽才以处事,与无才同也,不杀何施?”
一天,群臣朝会,武帝兴致甚好,道:“吾欲兴政治,法尧舜,如何?”意思是要励精图治,开创远古圣王尧舜那样的盛世局面。
公孙弘等人登时极口称赞,似乎武帝的丰功伟绩已远超尧舜。
汲黯却大声道:“陛下内心充满了欲望,外表却饰以仁义,何必效法尧舜?”
武帝给噎得哑口无言,恼怒得脸色大变,拂袖而去。退朝之后,犹自余怒未息,气愤愤地对左右道:“汲黯的戆直也太过分了。”
公孙弘这个人,外表宽厚和蔼,内心猜疑妒忌,深不可测。凡与他有仇怨者,面上亲热友好,暗中必寻隙报复。
主父偃受人排陷,武帝本不想杀,经公孙弘进言,终被灭族。
汲黯自与公孙弘反目,认为他心怀欺诈,外饰智巧,以曲从谄媚取悦武帝,便不遗余力地攻击他。公孙弘由此内心十分痛恨,但在人前却常表白汲黯是他最好的朋友。
他当上丞相后,察觉武帝对汲黯的极言直谏日益厌憎,便想法设置陷阱,借故干掉他。
于是,公孙弘上奏武帝道:“右内史界内多贵官宗室,最难治理,非著名重要大臣不能胜任此职,请让汲黯为右内史。”
他预料,汲黯任职后如果执法不严,京城治安出了纰漏,必受牵连而死;若执法严峻,得罪了众权贵,众口铄金,亦难逃一死。
果然,汲黯不仅触犯了不少显要人物,还为公事屡与皇帝发生争执,不久便被中伤而定罪。幸而他吉人天相,恰逢大赦,才仅仅免官,回乡隐居了。
汲黯失官几年后,武帝又起用他,拜他为淮南太守,数年后病死。第二年,公孙弘亦病死,共任丞相四年。
汲黯七世卿大夫,长于富贵;公孙弘少时家贫,至于牧猪为生。汲黯以父祖荫庇,轻取高位;公孙弘寒窗三十年,以经术谋官。
汲黯轻于去留,公孙弘则不顾一切要保住得之不易的功名。
他们两人一生的品德行事恰好在两个极端,或许与他们的出身经历有关吧。
汲黯没有掉了脑袋,竟得善终,实在是个由种种机缘凑成的奇迹,其中最重要的,可能还是因为他是武帝刘彻太子时的属官,这种青少年时期就奠定的感情比较牢固。
而公孙弘这样的人,不论处于汉唐明清任何朝代,即使置身于秦二世隋炀帝这样昏庸的君王手下,都总可以青云直上。
公孙弘贵幸之后,或许有点后悔:为什么没能早些悟到这些诀窍?
子曰:“七十而从心所欲。”公孙弘修习《春秋》三十年,七十而东山再起,也达到了这样的境界吧。(本章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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