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晋职.3恭敬.正文1

《仕途与人生的中国智慧》

第二卷，晋职

第三章，恭敬

小序：《相马和赛马》

1941年6月22日凌晨，希特勒闪击苏联。战争初期，苏联红军的损失极为严重，半年之内被歼灭的作战军已超过600万人，其中380万人被俘虏。

苏军红军初期溃败的原因非常复杂，其中一个关键的因素是斯大林对红军的无情清洗：1937～1938年，斯大林共处死了35000名红军指挥官，包括5名元帅中的3名、15名集团军司令中的13名，85名方面军司令中的57名，195名师长中的110名，406名旅长中的220名，以及所有的军区司令员。当时，只有坚决拥护斯大林，政治上过硬可靠的人才能得到提升。

但随着战争的延续，苏军中的无能军官被迅速淘汰，优秀的军官脱颖而出，战局得到了扭转。德军则恰恰相反，他们将没有实战经验的军官和士兵不断填进去，使苏联战场成了德国人的噩梦，被派往东线战场，就如同判了死刑。

苏联战前的军官，是通过领导赏识、组织考察的“伯乐相马”模式选拔的。而战争中则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打胜仗，是“赛马”选拔模式。

在“伯乐相马”模式中，能否得到领导的推荐是有决定性意义的。怎样才能给领导留下好印象呢？那就是绝不犯错，绝对不能留下不良记录，必须谨慎、再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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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奇异的家风》（上）

万石君，名叫石奋。他一生为官的政绩，毫无卓异之处。司马迁为他立传，大书特书者乃其特异的家风——他和儿子无与伦比的谨慎和恭敬。

石奋生于秦末乱世，父亲早死，母亲失明，家中十分穷困。他的幼年时代，先是各地义军与秦兵苦战，而后又是刘项争天下，兵去匪来，遍地都是抢劫、放火、杀戮、屠城。

他们孤儿寡母如何维持生计，史籍没有记载。他有个姐姐略习琴艺，大概就是以此侍奉当地豪强，得以抚养老母幼弟吧。乱世之人，若不能倚强横行，便只能在富豪门下讨一碗残羹冷饭，苟延性命。也许就是这种孤弱悲惨的家境，培养了石奋胆小柔弱的品性吧。

石奋十四五岁时，被裹入刘邦大军。

对强壮勇悍的人来说，从军杀敌，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如屠狗出身的樊哙，亲手斩敌首百七十六级，俘获二百八十八人，封舞阳侯。

石奋不能上阵搏杀，只做了个贴身服侍刘邦的小吏。一天，刘邦与他闲谈，见他言辞恭敬，颇为喜欢，顺便问起他家中境况。听说他有个姐姐会弹琴，便招来收为美人，任命石奋为中涓。所谓中涓，就是掌管清洁卫生的小官。之后，石奋接了母亲，徙居长安。

汉文帝时，石奋积功升为太中大夫、太子太傅。汉景帝即位，他一度位列九卿，后又徙为诸侯相。

西汉官制，将官吏品级分为万石、二千石、六百石等。万石乃是丞相中的最高大员，郡守和相当于郡守的诸侯家相为二千石的中级官员。当时，石奋的四个儿子都因为举止温顺、行为谨慎而官至二千石。

景帝赞道：“石君及四子皆二千石，人臣的尊宠集于一门啊”，遂封石奋为万石君——石奋加上四子，品秩共为万石。

石奋其人没有文才学问，对儒家那一套礼仪也并不精通，但就其所知的一些，却能努力躬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毫不懈怠。

景帝晚年，石奋年老辞官，归家闲养。他每次路过皇宫，必定远远下车而“趋”，即以小碎步急行而过，以示尊崇。

他曾做过景帝太傅，景帝有时会赐他酒食，派使者送到他家中。石奋每次都要跪拜行礼，然后俯伏于地而食，犹如在君王面前一般。

每逢子孙为官者回家请安，石奋定要穿上正规的朝服才见。他对儿子不以名字相呼，而必称其官职，如同官场相见。

成年子孙在家者，纵然是平日闲居，若石奋在场，一定得衣冠齐整，一派肃然。

石奋一家以孝谨闻名天下，纵然是齐鲁一带那些行为极合礼法的饱学儒生，也自愧不能相及。

石奋的长子叫石建，少子叫石庆，二子三子史失其名，大概没什么建树。

武帝建元二年，郎中令王臧因鼓吹儒术、贬毁道家学说，得罪了崇尚黄老之学的窦太后，被下狱，后来自杀。窦太后认为儒家弟子言辞夸饰、名实不符，而万石君一家不言而力行，于是以石建为郎中令，石庆为内史。

郎中令是总管宫殿门户宿卫侍从的高官，列于九卿；内史掌治京师，职位相当于郡守，但更为亲贵。

石奋的子孙都很孝顺，但以石建为最。

石建年老头白时，石奋尚健在。石建贵为郎中令，每当洗沐归家谒亲（汉代官员五日一洗沐，即休息一天，可回家探问亲长），常悄悄问仆役要了石奋的内衣和溺器，亲自洗涤，然后交给仆人，不让父亲知晓。

在官场上，石建继承父风，大臣议论朝政，他沉默寡言，一副口齿笨拙、没有见解的样子；而当他单独面对皇帝时，却能充分表其见解，言词中肯，颇合上意。武帝因他不喜炫露，对他更加宠信尊礼。

一日，石建书写奏章，武帝批复后交还他。石建细读，突然发现有一个字写错了。当时的公文通行隶书，“马”字下部共有五笔，像马的尾巴和四足的形状。

石建大惊道：“马字与尾当五笔，缺了一笔，皇上责问，要处死了！”恐惧不安许久。其谨慎小心，皆如此类。

石奋以高寿善终，石建哭泣哀思，身体毁损，拄着拐杖才能行走；过了一年多，便也去世了。

石奋家教极严，但他不善言辞，训诫子孙另有良方。

石家子弟有过失，他并不出言责问，只是让他们坐在一边。饭食端上，石奋便不肯吃，于是诸子互相批评检讨认过；有时还要本族年岁长、辈分高者代为求情谢罪，犯过者本人肉袒（去衣露体），表示要衷心改过，才会被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