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晋职.1班底.正文2

《仕途与人生的中国智慧》

第二卷，晋职

第一章，班底

正文：《重耳争位群臣记》（中）

晋国果然多事，祸乱相继发生。

重耳居狄第五年，献公病重。他在临死之际，委托大夫荀息扶助奚齐登位。献公死，荀息为相，主持国政。晋大夫里克等人想迎立重耳，遂率领申生、重耳、夷吾三公子的徒众作乱，不等献公入葬，便攻杀了奚齐。

荀息乃立悼子——骊姬的妹妹之子为太子，葬献公。

两个月后，里克又杀悼子，荀息无可奈何，自杀。里克派人去赤狄迎接重耳，重耳见国内太过混乱，不敢回去。于是里克又派人去迎接公子夷吾。

当年夷吾退守屈城，第二年就被献公攻破。夷吾本来也想投奔母舅家赤狄，属下劝道：“重耳已在赤狄，公子若再去，晋国必出兵征伐。赤狄畏祸，或许会交出两位公子。不如先去梁国。梁国近于秦，秦乃强国，吾君百年之后，可以求秦国助公子回国继位。”

以后的事实证明，这是个冷静高明的抉择。

当里克派人来梁国接洽时，夷吾便遣使者入秦，多献珍宝，并与秦约定，若秦助夷吾即位，则晋割西河之地谢秦。

同时，夷吾又写信给里克，许诺他即位后，将封里克于汾阳。于是，秦国发兵护送夷吾归晋即位，是为晋惠公。

当时各诸侯国常有公子争位的变乱，邻近的国家无不想在变乱中插上一脚。因为扶助某公子为君，不仅可以得到珍宝和割地的酬劳，而且有恩于新君，日后还有许多便利之处。重耳不如夷吾精明，错失了良机。

惠公夷吾在位的第七年，派寺人披率领壮士赴赤狄追杀重耳。重耳与众大夫商议，觉得夷吾之位颇稳固，只有齐、楚、秦这样的大国才有力量助他夺位，因此决定先逃往齐国。

此时重耳已在赤狄住了十二年，五十五岁。临行时，他对妻子季隗说：“等我二十五年，我若不来，你才可嫁人。”

重耳继位为君，才会来接妻子。他对争位毫无信心，所以约了二十五年这么长的时间，那时他将八十岁，还有什么可争的？

季隗道：“我已二十五岁，再过二十五年，坟头的柏树都长高了。让我等你吧。”

离开赤狄，重耳一行路过卫国。卫国弱小，常被赤狄侵伐，积怨甚深，故卫君对重耳未加礼遇。

出了卫国都城，重耳他们断了食粮。这天一路行来，大道两旁人烟稀疏，一派战乱后的破败景象，也不知有没有运气找到东西果腹。

太阳时隐时现，缓缓移到西天，远处有几缕炊烟在暮色中腾起。众人精神一振，加快了步伐。

重耳眼巴巴地盯着前方，想着今晚或许有一顿美餐，顿时舌尖生津。

马车拐过一丛枯树，道旁田垅间出现了几个农夫。

重耳忙令御者停车，后面闪出大夫赵衰，急步走向农夫。众人引颈望去，却因隔得远了，听不见赵衰如何搭话。

只见老农抬头向马车这边扫了一眼，便低头不理。

赵衰躬身，又说了几句，那老农脸上显出愤恨之色，忽然扔了手中农具，弯腰拣起一个大土块，递到赵衰面前。

赵衰愕然接住，呆愣片刻，便转身缓缓走回。

那农夫拾起农具，埋头苦做，更不向这边稍看一眼。

赵衰走近，重耳疑惑地问：“赵卿，你跟这些野人说了些什么？怎么…怎么拿块泥巴来？”赵衰黯然摇头，说：“他们也没的吃。我反复求恳，他便……”重耳脸色大变，怒道：“他让咱们吃这个？”

众随从皆大怒，一齐手按剑柄，准备只待重耳一声令下，便去将这几个“野人”砍了。

赵衰劝道：“公子不必动怒，你瞧他们的模样，唉！”

重耳这才细细打量，但见这几个农夫身披破碎牛衣，面色焦黄，身上枯瘦至极，直如几具饿鬼在田头蠕动；再看众随从，虽也饿了三四日，倒还衣袍光鲜，冠履齐整，即便再有几日不食，也不至于弄成那般模样。

他自幼尊贵，瞧着别人的凄惨景状，并无多少恻隐之心，仍愤愤道：“这些野人竟敢侮弄贵公子，哼，还不快将泥巴扔了，去将这些可恶的家伙好好惩治一番。”

赵衰举起土块正待扔出，忽然心中一动，忙道：“公子且慢动怒。”接着趋前几步，捧着土块对重耳道：“公子请看，土者，有土地也。农夫献上地块，这是公子即将获得土地的征兆，预示公子归国继位有望啊。”

众人一怔，随即脸露喜色。重耳也为之动容，急忙下车，双膝跪倒，以首叩地，拜谢了天赐之恩，然后接过土块郑重地放在车上。

众人重新上路，虽然依旧肚饿，但想着今天的这个佳兆，脚下似乎也轻快了。

    重耳一行忍饥挨饿，终于抵达齐国。

齐国君主桓公在管仲的辅佐下，国力强盛，成为诸侯霸主。重耳到来时，管仲已去世，桓公虽年已近暮，但雄心犹在。他欲结晋为助，与秦楚抗衡维持霸主地位，所以对重耳深加恩渥，将同宗一名女子嫁于重耳，送车马二十乘。重耳与众随从不仅衣食无忧，而且有了夺位的希望。

不料，两年后齐国内乱，桓公被困在宫中，饥渴而死。齐国诸公子争位，各请外兵相助，在齐国杀来杀去，国力从此衰弱，再也无力帮助重耳。

赵衰和狐偃见情形不佳，劝重耳离开齐国，另谋外援。重耳留恋齐女，不肯答应。

这一日，赵衰和狐偃又在府邸外的桑树林中密谋此事。原来，齐君虽无力助重耳夺位，但仍要将他抓在手中，正所谓奇货可居。他们倘知道他想离开，为别国所利用，也许会将他杀了，讨好晋公夷吾，好歹也算一用。

两人商议良久，终无良策，相对叹息一番，想着追随重耳几十年，皆已垂垂老矣，而重耳竟沉溺于美色安乐，不思进取，大伙儿的前途算是全白搭进去了。想到此处，赵狐二人各洒几行老泪，便无精打采地回去了。

这时，桑树后悄无声息地闪出一个女子，是那齐女的侍女。她无意中听到这一密情，便急忙去向主母告密。万料不到齐女竟立即将她杀死灭口，反催重耳马上离开齐国。

重耳已在此安居五年，自感舒服得很；又料到夷吾之位已固，争位无望，根本不愿离开。

他对齐女说：“人生在世，唯在安乐，何必苦苦争夺？我宁愿老死于此。”这一年，他六十岁，算来也活不了几年，野心也消磨得所剩无几。

齐女道：“你是大国公子，窘迫飘零，几位大夫跟随你，将命运寄托在你身上。你不图谋归国，报答劳苦的臣子，却留恋女色，我替你害羞。”

重耳让她尽管慷慨激昂地去说，只是不理，一点也不脸红。

齐女还年轻得很，不能不为今后几十年打算：做个落难公子的侍妾，还是一国之君的嫔妃，那可有着根本的不同。

她当下便与狐偃、赵衰设谋，将重耳灌得烂醉，搁在车上拉出了齐都。

待重耳睁开朦胧醉眼时，已走得远了。狂怒之下，他操戈便奔狐偃。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狐偃束手待戮，说：“杀了我，成全你，也是狐偃之愿。”

重耳想到又要为那渺渺茫茫的君位奔波于风雨之中，恨道：“事若终归不成，我要食舅父你的肉。”

狐偃苦着脸说：“事果不成，我的肉也会又腥又臭，怎么吃得？”

重耳无奈，只得上路，心里却只想着齐女。

重耳一行到了曹国，曹共公不加礼遇。他听说重耳的肋骨紧密相连，像一块整板，便趁他洗澡时，靠近去看，重耳深觉羞辱。

他们又过宋国、郑国，皆无所获。

他们到达楚国后，楚君正值抗齐、伐郑、灭黄、败宋之时，节节获胜，国力强盛。他雄心勃勃，图霸中原，愿意协助重耳，但要求割地酬谢。

重耳不肯答应，一行人再度起身，来到第三个强国——秦国。

此时，秦晋之间已然破裂。

原来晋惠公夷吾当初答应割西河之地与秦，即位后却又反悔。晋国发生饥荒，求秦国卖粮，秦缪公听了百里奚建议，运粮给晋。而后，秦国大旱，求晋国卖粮，晋惠公却趁机出兵伐秦。

秦晋大战，夷吾被俘，后来又被放回。夷吾归国后，让太子圉到秦国为人质，秦嫁女给太子圉为妻。几年后，夷吾病重，太子圉逃归争位。